知若暗哼一聲,給如春使了個眼色,才道:「如冬,你和喜燕帶萱兒去午休,我也要去睡一會兒,其他人該做什麼做什麼吧,不過是一個不相干的人罷了。」
如秋終於忍不住了,囁喏道:「姑……姑娘,秋世子好……好意上門探望,您這樣會……會不會被人說是不近人情。」
知若冷哼一聲,揮手示意如冬二人帶著知萱先回去,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如秋:「秋世子好意?」
如秋被那冷冷的笑意凍得抖了抖,不過,有些時候,第一步跨出了,後面就自如多了,好像膽子憑空被撐大了似的。
如秋吞了口唾沫,道:「至少外人是這麼看的。姑娘,你們是協商好的和離,好合好散,又沒有鬧出什麼事來。現在秋世子出於關心過來探望,人家只會覺得他重情重義,而您面都不露一下,可不就落了下乘?」如秋越說越覺得自己理直氣壯。
如春氣急反笑:「要姑娘擅自去見一個莫名其妙的外男,就為了你嘴裡的不落下乘?」
如秋被噎得愣了愣:「哪裡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外男了?秋世子他不是……不是……」
「不是什麼?」如春毫不掩飾諷意地嗤道,「姑娘曾經的未婚夫?剛拜完堂就逼迫姑娘變妻為妾的所謂好意?」
「你……」如秋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姑娘,不……不是這樣的,奴婢只是覺得凡事不要落人口舌才好,即使姑娘不想再見秋世子,至少做個表面功夫唄。」
「哦?」知若笑得陽光燦爛,「你覺得該如何做這表面功夫?」
如秋被知若突然的這麼一「笑」閃花了眼,差點反應不過來,很沒有底氣地答道:「姑娘可以讓奴……如春代表姑娘同大少爺一同見秋世子,表達謝意就好,也說明男女有別,姑娘不方便招待男客。想必秋世子也是聰明人,會懂得姑娘意思的。」
如春撇嘴:「要去你去,我才不要同那樣的小人說話,怕被噁心到。」
「你……」如秋掌心被自己刺得生疼,她真是恨死這個越來越嘴不留情的如春了,人家秋世子得罪姑娘,也沒有得罪如春一個丫鬟不是?再說了,謀逆大罪誰不怕?雖然現在將軍的謀逆罪名還沒有定下,可是那嫌疑的帽子也還沒有摘掉啊。
如秋還真不相信如春之前沒有想過做秋世子的妾,陪嫁丫鬟十有七八都是要被收房的,討厭秋世子她做陪嫁丫鬟作什麼?哼,只不過是現在姑娘自身難保,她就是跟進侯府也不會被秋世子看上,所以才表現得如此同仇敵愾,裝忠心罷了。
急中生智,如秋哭道:「強龍鬥不過地頭蛇,慶元侯府在洛城怎麼說也是根深蒂固,兩位少爺還小,我們尹家還不是強龍呢,何苦去得罪秋世子?」
知若輕嘆了一聲:「如秋的話也有道理,這樣吧,你去前面帶話給秋世子,就說兩家已無瓜葛,為了避免生出不利於兩家的言論,還是少接觸為好,他的心意我們心領了。」
如秋抽咽地應道:「是,奴婢將話帶到就回來。」心下暗自得意,她永遠懂得怎麼掐住姑娘的死穴。姑娘一向就膽小怕事,這次仗著嫁妝多看似變勇敢了些,實際上還是無用得很,何況她也還要顧及大少爺幾個不是?
知若沒有再理會她,轉身向前走去,準備上二樓。如春也「哼」了一聲,去了廳房。如秋顧不上喜鶯眼裡的疑惑,趕緊取出荷包里的小鏡子,用帕子印了印眼睛,再理了理髮髻,匆匆向前面走去。她要親眼看見秋世子,確認一下那位媽媽說的是不是真的,畢竟,她再去如意繡坊,能見到的估計也還是那位媽媽。
姑娘現在並不待見她,如果秋世子真的喜歡她、有意納她為妾,她自然願意為了將來的美好生活冒險,否則的話,……姑娘說的那些狠厲話她還是有些忌憚的。
如秋進到待客大廳時,正好聽到明澤一句冷冷的:「多謝秋世子的關心,我們姐弟兄妹幾個很好,不勞您費心了。」看書窩 .
正訕訕地欲開口的秋逸然見如秋進來,眼睛一亮,往她身後看去,可惜…..,眼裡閃過一抹失望,不過還是溫和地沖如秋一笑。
秋逸然確實是有一副好皮囊的,這柔和的一笑,頓時讓如秋的心跳加快了幾分,臉上不由地就燙了起來,趕緊低下頭。
明澤還是個半大孩子,沒看出這倆人之間的膩味,只以為如秋看到外男不好意思罷了。可站在一旁的強伯卻是一目了然,暗哼了一聲,恨不得馬上將這一對不要臉面的男女趕出去。還侯府世子呢,竟然用自己的男色勾搭個丫鬟來謀算他們家姑娘,真是……
好在如秋還沒有花痴過頭,斂了斂心神,先給明澤行了禮,道:「大少爺,奴婢奉姑娘之命給秋世子帶句話。」
明澤點了點頭:「你說吧。」
「咳咳,」強伯似不經意地搶先說了一句,「如秋,姑娘就讓你帶一句話吧?我一會兒跟你一同過去,有些急事要匯報給姑娘。」
如秋的心立刻漏跳了一拍,毫無心理準備的她腳下一軟,差點就撲到了,不知為什麼,她從強伯的這句突然而至的好似莫名其妙的話中聽出了威脅,難道是她自己心虛了?
明澤本就是個聰明敏感的人,聽見強伯的話還有些奇怪的他一眼瞥見如秋眼裡的慌亂,皺了皺眉,怎麼回事?強伯剛剛還說了等秋逸然走後,要同莫忘一起帶他和明輝、還有榆錢伯的大孫子南生走一圈,熟悉一下莊子上的防禦設施和機關,怎麼會突然要找姐姐匯報急事?他自然不會懷疑強伯,那就是如秋了,這個從小服侍姐姐的丫鬟有什麼問題嗎?她為什麼會因為強伯的一句話驚慌起來?
「如秋你發什麼呆?快說啊!」明澤臉上帶上了兩分不耐。
如秋垂著頭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道:「姑娘說,很感謝秋世子能有這份……」說著卻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雙眉緊蹙的強伯,差點沒咬著自己的舌頭,終於不敢冒險……,舌頭打了個彎:「姑娘感謝秋世子來探望的心意,說心領了,只是兩家已無瓜葛,為了避免生出不利於兩家的言論,還是少接觸為好。」
秋逸然因為如秋的第一句話生出的旖旎希望華麗麗地又倒塌了,他對此行就能受到知若姐弟的熱情接待並不抱希望,但也沒想到他們連表面上的客套都懶的做,直接這麼冷冰冰的,洛城可是他秋家的地界啊!難不成他們真的得到景王爺什麼許諾不成?還有尹知若這個女人也太讓人寒心了!這麼快就一點情分都沒有了麼?他真的無法將這樣的尹知若同那個一臉嬌羞地喚他「逸然哥哥」的嬌美少女聯繫在一起。
如秋看到秋逸然眼裡的怒氣,有些開心又有些忐忑。開心的是,秋逸然對尹知若多一些怨恨,將來她仗著秋逸然的愛護將尹知若踩在腳下就能越容易、越狠一些。在她看來,如今的尹家幾姐弟又怎麼都得過秋家?遲早尹知若都是要乖乖進秋家為妾的,她所有的財產都將是秋家的,那個時候就是她和尹知若平起平坐,甚至凌駕於尹知若之上的時候。
同時讓她忐忑的是,秋逸然會不會覺得她沒用,辦事不力,不能拿捏住姑娘?她剛才是想耍點伎倆蒙大少爺的,大少爺一向敬重和心疼姑娘,若是誤以為姑娘心裡還存在對秋世子的留戀,一定會口下留情,會為姑娘再入秋家留點餘地,而又顧及姑娘的面子不好直接問姑娘。
她也是費盡心機想要看看能否打個擦邊,讓秋世子鑽個空子。可惜,半路冒出個程咬金,強伯那犀利的眼神讓她害怕了。她若是被發賣或者打死了,又怎麼能幫到秋世子,怎麼進秋家做姨娘?
明澤沒有管秋逸然和如秋二人的惆悵和複雜心思,客客氣氣又無比疏離地說道:「秋世子,家姐的話您也聽到了,為了我們兩家都好,秋世子同家姐還是不見面的好,畢竟男女有別,您的心意我們心領了。」
秋逸然恨得咬牙,又無奈,怎麼樣都要顧及侯府的臉面啊。現在慶元侯府的聲名已經受了很大損害了,再傳出什麼不好的聲音,只怕宮裡都會傳出話來要召父親或者母親進京了。何況現在這尹家還有景王撐腰?景王雖然是個閒散王爺,卻是皇上最信任的王爺呢。
「明澤不要這麼客氣,還是像以前一樣稱呼我秋大哥吧,否則就太疏遠了,」秋逸然的笑容是他對著鏡子訓練出來的溫和又貴氣的招牌,「你們顧忌的也對,我只要知道你大姐還有你們幾個都好就放心了。你們現在住在洛城,以後有什麼事你儘管讓人找我。」
「多謝費心,」明澤神情依舊。
秋逸然也不介意,繼續道:「我今兒來還有一件事要同你們商量。你們尹家雖然也是從洛城遷去京城的,但現在,除了我們家,好像還真沒有什麼故交了,她們三個姑娘家還好,你和明輝卻是要多交些朋友才好,所以我想著你們可以在年底辦一場梅宴,就在這莊子上,將這洛城有頭臉人家的姑娘少爺都請來,豈不是個廣交朋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