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做戲
自從秋太夫人為了秋逸然選擇去死,並背下侯府經營酔香坊的所有罪責,老侯爺和她就完全確定了秋嫣然所說的夢,即他們疼愛了近二十年的所謂嫡長子、繼承了秋家爵位的秋逸然,根本不是他們的兒子,而是害死他們嫡長女的仇人的兒子。
秋老侯爺和季氏是很矛盾的,但是,別無選擇。
秋逸然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但現在已經是慶元侯府的候爺,而且是秋家爵位承襲的最後一代,即使現在秋逸然死了,或者被剝奪爵位,他們的親生兒子秋夕然也不可能奪回本該屬於他的侯爵。
再則,無論是處事手段、還是人情世故,秋逸然都比小他兩歲的秋夕然強太多,畢竟,這個曾經的「長子嫡孫」是秋老太爺一手調教的,老候爺也花費了很多心思栽培。
所以,他們只能保持現狀,繼續支持秋逸然為振興秋家而努力。只有這樣,才能為秋夕然和秋嫣然爭取更多。一句話,秋逸然必須努力去打拼,為秋夕然兄妹倆創造更好的境遇和生活,這是他欠他們、尤其欠秋夕然的。
季氏冷哼一聲,罷了罷了,不過是一個丫頭片子,她抱到身邊養十來年,不但能用來隔應即將進門的許元娘,將來也能「賣」個好價錢,何樂而不為?
孝大於天,別說秋逸然對他自己的身世毫無所知,就算知道了,又敢忤逆老侯爺和她嗎?話說,老侯爺原本都已經很不待見她了,如今,因為身世和秋逸然的事,不知是同仇敵愾、還是心懷愧疚,對她倒是又重視起來了。
這麼想著,季氏讓人叫來了秋逸然,語重心長地說了一通,擺足一副為了兒子可以忍受一切的慈母模樣:「不管怎麼說,妞妞都是你的骨肉,我們再落魄、再狠如繡那個賤人,也沒必要遷怒於她一個奶娃娃,更不能因此讓外人再說三道四,影響侯府和你的聲譽。這樣吧,今兒起就讓妞妞搬到我的院子裡來。」
秋逸然又是愧疚又是感動,跪下來給季氏磕了個頭:「兒子謝謝娘!是兒子給娘添麻煩了。」若是她早聽他娘的話,就不會逼不得已納如繡進門、不會有個礙眼、礙名聲的庶長女,更不會有酔香坊和迷蝶七香的災禍……對他最好的始終還是親娘。
「我兒這是做什麼,趕緊起來吧,」季氏一臉心疼地親手扶起秋逸然,「不管到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始終是我的兒子啊!」
「對了逸兒,」季氏道,「那筆罰款湊得怎樣了?娘昨日給你的那些夠嗎?這些年侯府不景氣,娘的嫁妝貼補進去不少,能拿出來的也只有那麼多了。實在不行,……,唉,如果真拿首飾和那幾件古董字畫出去當了,也要找個可靠的人拿遠些去當。」否則,丟不起這個人啊!
「夠了,夠了,」秋逸然趕緊道,「娘您放心,您那些私房嫁妝,兒子一定會儘快還給您的。還有那個莊子,這次也不賣了,之前祖母每個月都給我一些零花銀子說應酬打點用,我昨晚歸籠了算算,有三千多兩呢。」來見他娘之前,他還在猶豫是否要將這筆私房銀子拿出來替下米糧莊子,結果見他娘如此為他著想,哪裡還好意思藏私?至於出外應酬的花費,許元娘不是很快就要嫁進來了嗎?
季氏一愣,欣慰地笑道:「這樣也好,那麼好的田呢,以後可難再買到。有那莊子在,至少踏實些,其它的,慢慢來吧。」
低下頭喝了一口茶的瞬間,季氏的眼裡掠過一道恨意。死老太婆對她外孫外孫女是真的疼到心裡去了,夕兒和嫣兒可從來沒有從她那兒得到過什麼零花銀子,一個銅板都沒有。就算老侯爺是妾生的庶子,也是老太爺的兒子、秋家的子孫。秋逸然和柯巧巧這對賤種算什麼東西?吃秋家的、花秋家的,過得比夕然兄妹倆還富貴自在,憑什麼?
「是了,」季氏皺了皺眉,「柯巧巧那院子裡的好東西不少,即使不能拿去當了,收拾一些出來給你應酬打點用也是不錯的。你跟柯家的人聯繫了嗎?什麼時候將柯巧巧送走?」秋太夫人死的第二日一早,柯巧巧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讓秦婆子帶著人去柯巧巧院子裡將值錢的東西都收了,鎖進了庫房。
秋逸然嘆了一口氣:「自從姑父沒了後,柯家更不景氣了,上次姑姑、姑父的合祭,還是祖母帶去銀子、以表妹的名義張羅的。與表妹關係最近的柯家長輩,據說只有一個隔房的堂伯了,一大家子就靠一個雜貨鋪子生活,表妹去了,只怕……。娘,要不算了吧,表妹來求了我,說她不想回南邊。」因為秋太夫人打心裡看不上女婿和柯家,女兒一死,就將外孫女柯巧巧接來洛城,柯巧巧同柯家人委實不親。
「娘,」秋逸然繼續道,「祖母最疼表妹,她老人家才走,我們就把表妹送走也不好,先留著吧,也不差她一碗飯,說不定還能用上。」柯巧巧雖然不漂亮,以後恐怕還生不出孩子,但年輕鮮嫩的姑娘還不至於嫁不出去,秋嫣然不是一直不願意丁家那門親事嗎?看看吧,再看看,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讓唯一的嫡親妹妹嫁給一個傻子,何況秋嫣然的相貌還算相當好。
雖然不是親生子,從小疼到大,季氏還是很了解秋逸然的,看著他沉默了了片刻,才嘆了口氣:「罷罷罷,你決定吧,你覺得怎樣做好,娘總是支持你的。」是她想岔了,柯巧巧是秋家養大的,就這樣送走不是白白便宜了她?秋逸然從來就是個精明又心狠的主,不可能為柯巧巧盤算就是。若死老太婆在地下有知,正好讓她看看秋逸然如何作賤他親妹妹,為秋家換取利益。
「娘,」秋逸然不能不感動,他很清楚母親有多討厭柯巧巧。
「好了好了,不說這事了,」季氏揮了揮手,「你芳姨母和知晴表妹明日要啟程去川州,嫣兒正陪著她們說話呢,我也過去看看,知晴若是真的同洪家結了親,往後洪家說不定也有能幫上你的地方。」
葉氏倒是被知府府傳召去了一回,不過她一口咬定自己只是知道柳芸送過嬌顏七香秘方給尹知若,其它就一無所知了,更不可能知道嬌顏七香或者迷蝶七香有沒有什麼寒毒。知府府沒有證據,就是採買婆子吳有家的,也不能確定當日在馬車後面談論迷蝶七香有毒的是誰,自然不能拿葉氏怎麼樣。更何況,林知府此次又增加了一個大政績,並不希望到時候傳出去說他破毒香膏大案靠的是府里下人偷聽他人說話得到的信息,正好葉氏不承認,就不了了之了。
秋逸然笑道:「娘說的是,洪家的生意也算遍布大郢,能結交自然都是有用的。」權錢相利、官商勾結,連太子、皇子都要拉攏有實力的大商家,何況他們這個內力都已經空了的慶元侯府。若是去年尹詔沒有出事,尹知若進了侯府,他或許瞧不上洪家,但現在,……
秋逸然一離開,季氏就閉了眼睛重重往後靠在椅背上,自己的指甲刺得掌心生疼。這才剛剛開始,往後日日這樣面對著曾經最看重、如今成了仇人的「嫡長子」做戲,真是難熬啊!
秦婆子添了一杯熱茶遞過來:「不過是一個孤女而已,一年孝期完找一門對侯府有益的親事嫁出去就是,不值得老夫人您為她煩心。侯爺也是為了侯府和老侯爺的聲譽著想,太夫人剛走,老侯爺就將無父無母的嫡親外甥女送走,外人聽起來確實冷情了些,說不定又會弄出什麼樣的傳言、流言來。」
季氏仍然閉著眼:「我知道,可我就是不喜歡柯巧巧那個小賤人,罷了,以後讓她少出現在我面前就是。」老侯爺和秋逸然的真實身世,除了他們夫妻和秋嫣然,連秋夕然不知道,自然更不會告訴秦婆子,雖然秦婆子是她身邊最得用、也最信任的下人。
「蘭香,」季氏突然道,「你說那尹知若之前真的是裝天真、藏拙了嗎?可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怎麼就能裝得那麼像,還一裝就是許多年,按說芳兒也不是那麼眼拙好騙的。」嫣兒說在她的那個夢裡,尹知若是留下來做妾的,沒幾日就乖乖上交了大部分嫁妝,就同他們之前謀劃的一模一樣。可是,現實中為什麼完全不同了?若說夢不准,可是秋老太婆那麼隱秘的陰謀可不都是嫣兒在夢中發現的?
秦婆子對她家主子突然冒出來的這個話題有些意外,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若是尹知若沒有突然變精明,帶著那麼龐大的嫁妝留在侯府,侯府怎麼可能落到今日的境地?老夫人也不會被奪了誥命。還有,那個繡姨娘原本也是尹知若的貼身丫鬟,繡姨娘臨死還給老夫人、給侯府挖了個坑,讓原本恨不得馬上弄死妞妞的老夫人不得不將妞妞抱到身邊來撫養,老夫人此刻想起「罪魁禍首」尹知若也是正常。
可是,她還真的是無從回答,嘆了一口氣道:「老夫人,奴婢聽說,芊昕郡主在她父母兄長在世時,也不是很突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