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許氏一張臉漲得通紅,知若出嫁後,聽是聽了很多關於知若變化大的事,但她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人呢。雖然知道知若性子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好拿捏,但她這不是想著剛見面漲點聲勢給個下馬威麼?而且今日還有兩位本家的長輩在呢。
尹心柔和那兩位老夫人的臉上也好看不到哪去,她們今日突然過來,確實沒有拜貼,也沒有提前給個信什麼的,可是,一來她們真不覺得自己過來「當家做主拿主意」還需要拜貼,二來本就是想突然襲擊,不給知若幾個反應的時間,免得又被芊昕郡主留在知若身邊的人壞了他們的謀算,又怎麼會提前告知。
尹心柔正想「哭訴」一番對知若的失望和心痛,不知怎麼的,一對上知若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突然又想到了在碧泉莊知若姐弟口口聲聲的「欺君之罪」,趕緊咬牙換上一副慈愛的笑容:「若兒來,見過兩位長輩,這位是祖父的堂嫂,尹家嫡系嫡支的宗婦,你要稱呼伯祖母。另一位是你祖父的嫡姐,你的親姑祖母。」
知若看向那兩位老婦人,兩人臉上立即浮現一臉倨傲,尤其是看起來就是一貫養尊處優的頭髮花白的那位,所謂的嫡系嫡支宗婦。
知若暗自冷哼一聲,還是起身福了個一般的晚輩禮:「尹老夫人安好,呃,不知這位老夫人怎麼稱呼?」一般情況下女子出嫁後都是冠夫姓的,她還真不知道祖父的這位嫡姐夫家姓什麼。
兩位老婦的臉色頓時黑如墨,盧尹氏身後一位婆子道:「尹大姑娘,你應該稱呼我們老夫人為姑祖母。」
尹心柔也趕緊上前:「若兒啊,你姑祖母可是你祖父的的嫡姐,你們不認親叔父,難道現在連祖父都不認了嗎?嗚嗚嗚,若兒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嗚嗚嗚……」
「閉嘴,」知若輕喝了一聲,硬是將尹心柔的嗚咽給逼了回去,愣在當場,「姑姑您自己不孝,不明是非,還要將侄女兒我給拖下水嗎?好沒道理!就算是事情鬧到清明伯爺面前,他一個最知書達理的書香世家也不能說我不知禮吧?」
尹心柔連哭都忘記了:「你胡說,我什麼時候不明是非,又什麼時候不孝了,你連嫡親祖父都不認,你……」
知若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冷笑道:「整個京城,甚至洛州這裡的人都知道在我父親出事當日,尹二老爺和尹三老爺就宣布與我父親、與長房斷絕關係了,甚至不讓我父親母親葬在祖父所在的尹家祖墳,現在你口口聲聲指責我不認親叔父,還把尹三夫人帶來我梅莊充長輩,不是不明是非是什麼?正好,知府夫人今日會過來看望我們姐弟幾個,我們讓知府夫人評評理,看看是知若無禮,還是姑姑您老得不明是非了?或者,這就是你們章家獨特的道理?」炫書 .
尹心柔一顫,她怎麼又忘了那個「欺君之罪」了?許氏也是大駭,沒想到林知府一家還真是同尹知若走的這麼近,讓林夫人評理?傳到京里倒霉的還是他們兩房。因為葉氏勾結山匪企圖劫殺梅莊的事在京里傳得沸沸揚揚,風聲都還沒過呢,若是她這邊又有什麼傳出去,如何了得?弄不好自家相公又要被貶去定州了。
尹老夫人和盧老夫人也是暗暗心驚,這個尹知若與他們想像的、還有聽說的完全不同,而且這話裡有話啊,「祖父所在的尹家祖墳」?他們這才猛然想起,尹老將軍生前,在京城遠郊買了一大塊墓地,明說那就是他這一支的祖墳,與寧州的尹家沒有關係,還公開聲稱他的子孫若是違背他的意願就是大不孝。知若此時提出這件事,可不就是提醒他們尹老將軍這支早就脫離了寧州尹家的主支?只是當年尹老將軍給寧州尹家留著兩分面子而已,但是他的子孫出生什麼,都沒有將資料給回寧州記入族譜。
先前尹老將軍和尹詔夫婦太強勢,他們也不敢多糾纏什麼,現在……,本以為這一支隨他們拿捏了,卻不想在京城都受到恭恭敬敬巴結討好的她們在這兒卻被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給將了一軍。
果然,知若平靜無波的聲音接著道:「至於姑姑的不孝,那就更明白不過了,祖父臨終前說了什麼姑姑您不會不記得吧?您不怕祖父夜裡來教訓您嗎?違背祖父的意願,那可是大不孝呢,真正要遭天打雷劈。」
這下不僅尹心柔,連許氏都打起抖來,她們當然記得,尹老將軍生前沒有明言,但所有言語行為都已經表示他們這一支同所謂本家沒有關係了,父親(公爹)不會真的在半夜來找她們算帳吧?
知若看著臉色慘白的尹心柔,笑得越發燦爛了:「姑姑這樣大不孝又不明是非,你們清明伯府知道嗎?」書香門第什麼的最是愛拿禮數規矩說教了。祖父生前那樣做都沒有人指責他,現在還輪得到子孫後人來非議?
尹心柔看著眼前的如花笑靨渾身打著冷顫,感覺像是看到了吐著長舌的女鬼。
這倆人也太沒用了,尹老夫人暗暗嘆了口氣,之前他們看上的就是尹家大房,現在尹詔和芊昕郡主沒了,他們要的仍然是大房,只是要算計大房,難免要帶上二房三房罷了,還有目前唯一還沒同大房斷絕關係的尹心柔。
「若丫頭,」尹老夫人盡力藏起眼裡的複雜情緒,「長輩的恩怨都已經過去了,你一個晚輩糾結著也無益。有些事你不清楚,你祖父再怨恨什麼,不也沒有明著宣布脫離家族麼?這些都是有原因的,你祖父……」
知若冷冷地「哦?」了一聲,這個老太婆想在她這個孫女面前往她祖父身上潑髒水嗎?她可不會給這個機會:「尹老夫人放心,知若當然明白,祖父曾經說過,凡事莫要做得太絕,祖父是想給寧州尹家留點顏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