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這會子才知道怕。
五年……
五年之後她二十了,還怎麼可能嫁出去呢?
何況,那是水月庵,被送去那裡的,都是犯了錯的閨秀。
去那裡走一遭,她這輩子都毀了啊……
她本以為,阿瑪會保住她,甚至於,她本以為就不會有事的。
大姐是貴妃,大不了被皇上厭棄,貴妃就是貴妃啊。
葉家還不是好好的?她可是嫡出的!
可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陶氏已經帶著一群婆子來了。
「快替姑娘收拾吧,庵堂里清淨,華麗的,鮮艷的都不能帶著。衣裳撿素淨的拿去就是了。綾羅綢緞的就都不要拿。別衝撞了出家人。首飾都不許帶,那邊用不著。」
幾個婆子討好的應了一聲,就進來翻箱倒櫃了。
葉瑾的丫頭根本就不敢攔著,一來是自家姑娘已經失勢了。
二來這去庵堂,是聖旨啊。
「只許帶著一個丫頭去,旁的都出府吧。我也不虧待你們,銀子都拿足了就是。」陶氏有一萬個不好。
可有一點好,她雖然出身低,可出身商戶,從小不缺銀子。
從不剋扣下人。
所以,侯府里的下人們,著實有不少念著她的好的。
這會子,聽她這一說,也就安心了不少。
「陶氏!你敢!」葉瑾氣的臉色鐵青,衝上前:「你敢!」
『啪』。
一個巴掌蓋上了葉瑾的臉。
陶氏冷漠的站在一邊:「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是你的母親。」
「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我要告訴阿瑪!」葉瑾先是愣,然後不可置信的捂著臉道。
「你是什麼心腸?連自己的親姐姐都要污衊坑害!也難怪你今兒敢指著鼻子對我這麼說話了。」陶氏不為所動。她想打這一巴掌好幾年了。
「哎喲,三姑娘哦,這可是不孝呢。聖旨都說了,您這是要賜死的罪過。還是看貴妃娘娘的面子才有活路,您快別作了。」伊特婆子冷嘲熱諷。
「你……你們……你們真是要反了。」葉瑾氣的厲害,可吵架她也不行啊。
「還不趕緊的給三姑娘收拾?早走早安心。」陶氏冷笑,輕飄飄的看過去:「三姑娘進了庵堂,可千萬不能任性了。好好思過,以後回來,也能找個不太差的人家。給人家做個繼室妾室也算是有出路了。」
「你!你是繼室,就巴不得天底下都是繼室,你這幾個賤人!」葉瑾一張臉紅了青,青了白,氣的幾乎要暈過去。
『啪』,又是一個巴掌,還是那半邊臉。
陶氏收回手,冷哼道:「我給侯爺做繼室,也是乾乾淨淨的出身。比不得三姑娘你,戴罪。」
陶氏當年,也是哄騙著嫁給了葉明遠的,可這事,葉明遠不說,誰知道?
陶氏也不再理會她,就逕自走了。
等葉瑾被半強迫的拉出來的時候,外頭葉家一家子都在。
「阿瑪!阿瑪!我不要去庵堂。我知錯了,我給大姐姐賠罪,阿瑪!」葉瑾見了葉家人,急的要死。
「這……」葉明遠本就不舍,這會子更是心軟。
「老爺!這可是聖旨!抗旨的罪過,葉家背得起?」陶氏厭煩的緊,真真是夠了!黏黏糊糊,像不像個男人!
一個不知高低的女兒罷了,莫不是要因為她,賠上葉家麼?
「你……你這個賤人!」葉瑾眼睛冒火。
「阿瑪,您就由著她打我麼?您看!」葉瑾抬起頭,臉上一片紅,可見陶氏兩巴掌打的不輕。
「這是怎麼回事?」葉明遠回頭看陶氏。
可回頭,就看見一張帶著眼淚的臉。
陶氏擦了一下臉頰:「老爺,您可聽見了?這大庭廣眾,當著一家子,她就這麼罵我。我是賤人,老爺是什麼?我剛才不過是責備她幾句。娘娘是什麼人?她怎麼就敢污衊?怎麼就不管葉家,不管老爺敢污衊娘娘呢?一時情急我是打了她。要是老爺氣不過,也送我進庵堂好了。」
被陶氏搶白,葉明遠臉色也不好看,又愧疚。
他一直都覺得陶氏跟他受委屈了,這會子哪裡還忍心怪罪?
「我哪裡有哪個意思……」葉明遠擺手:「送走吧。」
「阿瑪!阿瑪!」葉瑾叫的嗓子都變了調:「不要啊阿瑪!阿瑪!」
「大哥,嫂子!」
「葉恆,你救救我,我是你親姐姐!只有我才是你最親的人!葉恆!葉恆你也沒良心了麼?」
「救救我!」
「你們該死,你們該死,我咒你們去死!還有宮裡的貴妃也該死,五阿哥該死,八阿哥該死……」
「快堵住她的嘴!」陶氏一驚,忙指揮。
婆子們也嚇壞了,當眾詛咒貴妃和皇子,天哪,這是不要命了啊。
這一回,就是葉明遠也嚇著了。
沒攔著陶氏指揮,葉瑾最終是被堵著嘴,捆住送走的。
就跟送走了一個炸彈似得,整個葉家人都鬆口氣。
這一回,葉明遠再不說後悔的話了。
送走了她,兩個婆子虛脫的往回走。
小聲道:「這位真是瘋了,好好的日子不好好過。真是作死。」
「可不是麼,要說起來,四姑娘和貴妃娘娘也不是同母,人家怎麼就好著?就她伺候不好了?」
「嗨,還不是念著自己是嫡出的,尊貴唄。慣得她。」
「這回好,回來就是老姑娘嘍。」
「回得來再說吧。這家裡,沒人盼著她回來。」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都笑了。
沒有今日這一出還好說,有了今日這一出,怕是侯爺也不會盼著她回來了。
傍晚的時候,葉櫻見著了來看她的葉恆。
葉恆笑著:「四妹妹。」
「二哥。」葉櫻起身淡淡的。
「臉上上藥了麼?疼的厲害麼?都是三姐不好,不該打你的。」葉恆笑了笑。
「二哥有事麼?」葉櫻不想接話。
「二哥是來給你賠罪的,也確實有句話,叫你帶給大姐姐。跟大姐姐說。我知錯了,以後一定改。」葉恆嘆氣。
他心裡,一萬個不平。可現實就是這樣。
除非如今一個人擼袖子跟葉家干,跟貴妃干,跟皇子干。
不然,不低頭還能如何呢?
葉櫻詫異的很,真沒料到他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