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棗的冊封禮過後,宮裡一時間也就安靜了下來。
只等著九公主回朝了。
四爺暫時沒有賜下公主府,想必這個年,是要叫公主進宮過的。
以及九公主那個女兒,名字叫做茉雅琪的格格。
不知為什麼,這個孩子不是叫蒙古名字,而是滿語的名字。
大約是九公主自己起的。
她在她們部落里,排行是最小的一個格格。今年也就六歲罷了。
也不知四爺要如何安排,這個孩子是他的外甥女,可也是仇人的女兒。
葉棗想,還好是個女兒,大了也不至於非得記得蒙古。
這要是兒子,只怕就艱難了。
十一月二十這一日,固倫溫憲公主帶著她的女兒進京。
葉棗和皇后等人一早就在太后的壽康宮裡候著了。
還有太妃們也都在。
辰時處,有人奴才來報喜,說九公主進宮了。
前頭皇上說叫九公主逕自進來後宮,一會皇上來瞧。
今兒就不叫宗室里的福晉們見了。
這麼些年,九公主處境說不好,也不差。畢竟不少吃穿。也生活的算是優渥。
因為她識趣兒,又是皇帝的親妹妹,所以沒有害她的命。
阿信達也好,嫡王妃也好,還是阿信達的寵妾們也好,都沒有試圖叫她死。
可說過得好,也不好。
一個豆蔻之年的女孩子,一去三千里,跟著一個比她大很多的男人。生了孩子,卻失寵了。
怎麼能算好?
所以這些年,她想的太多。不甘心,不情願。
她想,就算是十四妹妹和十七妹妹,哪個出身比她好?
憑什麼就嫁給了京城裡的滿人家裡?
雖然不算顯貴人家,可公主本身夠顯貴了。
她明明是皇兄的嫡親妹子,卻要遠嫁蒙古。過這樣的日子。
可想多了,又覺得想也沒有用。又安慰自己,她是為了大清!
先是為了先帝爺,後來是為了皇兄!
她是為國盡忠呢!
阿信達死了,她一點都不難過。
大哥是救了她啊!
本來,她還是惶恐的,驚嚇的。可這一路,她鬆口氣之後病倒在張家口。
被伺候著,照顧著。誰人對她不恭敬?
漸漸的,她就想起,當年她還在宮裡的時候,也沒有這樣過。
那會子跟著太后,雖然不難過,也就一般。
如今呢?
她覺得自己是立功了啊!這麼些年在蒙古,她真的為大清立功了啊!
所以,她漸漸端正了心態。她不怕了,不惶恐了。
皇帝是她親哥哥。親四哥。
太后是她親額娘!再不是那個不能養著她要送去太皇太后那裡的德妃了。
她回京,也可以尊貴的活。只需養大女兒,給她找個好歸宿就好了。
有這樣的心態支撐著,九公主身子一日好似一日。
今兒終於回京,回到闊別多年的皇宮。
茉雅琪從未見過這樣的地方,一時間心裡覺得很喜歡。
至於什麼家破人亡,對她來說沒有概念的。
因為出生至今,她沒見過幾次阿爸。
阿哥阿姐們都不喜歡她。罵她是野種。
所以,她不留戀,死了也好,是不死也罷都無所謂。
她只念著額娘。
她雖然生在蒙古,可也不習慣叫阿媽,還是多數時候叫額娘的。
娘倆一個是回家,一個是期待,都對這紅牆碧瓦有無限的想法。
壽康宮裡,終於等到了九公主和小格格。
兩個人在一群奴才的簇擁之下,進了壽康宮。
太后顧不得等,起身迎出去。
照壁後頭,娘倆終於見著了。
九公主撲通一下就跪下了:「額娘!」
太后也哭了,這時候,她的眼淚和心疼都是真的。
等兩個人都哭了一會,皇后才上前:「太后娘娘保重身子要緊,九妹妹原道回來,累了,先進去?」
太后抹眼淚,點頭,親自扶著女兒往裡去。
進去的時候,九公主抬頭看了一眼葉棗。
實在是不能看不見。
今兒能來的,都是後宮裡有分量的主子。
貴人就來了一個,就是生了龍鳳胎的裕貴人。
其餘的幾個裡頭,長得好的就只有貴妃和錦妃。
可聽多了貴妃的事,只需要一眼就看得出這個是貴妃了。
進了裡頭坐下,上了茶,各自喝過,也就不哭了。
太后嘆氣:「可憐你這麼些年在外頭,如今回來了就好。」
「是,多謝額娘,我還好,額娘身子好不好?瞧著臉色倒是很好。」九公主笑了笑。
事實上,當年在京城的時候,她與太后的關係就一般。
沒有四爺和太后那樣有疙瘩吧,也不是很親近。
「哀家都好,你回來就好。」太后又抹淚。
「皇額娘快別這樣了。我回來就不走了。」九公主低頭。
等又過了一陣之後,兩個人換了茶,才是徹底止住了淚。
「這就是貴妃?果然好人品。」九公主止住淚之後,笑盈盈的看葉棗。
葉棗就對她一笑。
眾人也是一愣。
皇后心裡覺得真是……這位這話說的有點過了。
見貴妃只是笑,九公主才恍然,她把自己帶入功臣沒錯,可她是皇兄的妹子不是姐姐……
不能這麼說貴妃的……
倒是把貴妃當成貴人了……
按說她就算不叫一聲小皇嫂,也該叫一聲娘娘的……
可已經說出去了,也不能收回。
葉棗一點都沒有給她台階的意思,直接端起了茶:「太后娘娘這裡的茶真是好,比臣妾那好多了。」
太后很想順便刺激她幾句,可想起前些時候的事來,還是心有餘悸。
她不怕貴妃是真的,可不能不怕老四。
「你喜歡就叫人給你包一些。你妹妹才回京,這些年都在蒙古呆著,規矩上未免不足。你不要計較。」太后算是難得說了一句軟話。
「娘娘說哪裡話,臣妾不會的。」葉棗笑著放下茶碗。
笑的燦爛極了,她是萬萬沒想到太后能這麼說話。
所以也很詫異,可詫異也能收住。
「九公主勞累了,這孩子叫什麼呢?」葉棗笑盈盈的和九公主道。
九公主覺得很尷尬,又像是被人打了臉似得。
可對方又不要她道歉,一時間也就有些難堪了。
好在,對方問了一個問題,她忙道:「她叫茉雅琪,六歲了。茉雅琪,來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