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棗開始惦記著給四爺做生日禮物的時候,就把做了一半的袍子丟一邊去了。
四爺知道後,也只是搖頭一笑,四爺眼裡,她就是個半大孩子。
做什麼都每個准,做了什麼算什麼就罷了。
葉棗叫人買回金線之後,並沒有著急去做,而是先準備。
這幾日太熱,她有些懶洋洋,便慢吞吞的做。
先是叫了針線上跟來的茶花學刺繡技巧,一邊設計一件斗篷。
「我只是想繡幾個佛經上的字,是不是可以簡單些?黑色的面兒配上金線,這字體都在裡頭就是了,外頭再繡別的花樣子,你看如何?」葉棗用眉筆,大概畫出了斗篷的樣子。
茶花看著便笑道:「姑娘的巧思,這樣好。」她還想著,這金線搭配黑色的衣裳是亮眼了。
可太亮眼了,除非做鞋子,不然斗篷上繡著金色的字,那可不好看。
這姑娘是往裡頭繡一層,那就好了,倒是只圖吉利的意思,極好呢。
「嗯,這外頭呢,我想繡上海東青,這個有忌諱麼?」葉棗問。
「倒是沒有,不知姑娘用什麼顏色的線繡?」茶花也是個愛刺繡的,眼睛一亮。
「就用黑色的絲線,搓進去一絲銀線就好。這海東青,繡兩隻就好,翱翔九天就是了。」葉棗構思著,一件斗篷上,兩隻鷹,裡頭是楞嚴經的里,應該不錯。
「這樣極好,不顯眼,卻華貴,姑娘好心思。」茶花又誇了一回。
葉棗笑道:「那就又勞你了,裁剪好了布料,我先量著,看字體該是多大,楞嚴經不算長,估摸著要是字體太小了還占不滿呢。」葉棗笑道。
「哎,那奴才這就剪裁吧,這外頭的海東青姑娘您繡?還是?」茶花問。
「這就要麻煩你了,我繡活並不算好,裡頭是我的心意,外頭,就取了我的想法吧,你來。」葉棗道。
「那成,明兒奴才去找幾副樣子去,海東青也不是沒有人繡,只是少了些。」茶花笑道。
說定了,就將要做斗篷的布料裁剪出來。
上好的毛料子,就是冬日裡做斗篷用的。
葉棗量過之後,算計字體要多大,試著寫了幾個之後,終於確定。
這才叫人找來經書,寫好了經文,然後用專門在衣裳上能畫出痕跡的東西把字寫在選出來的里子布上。
里子選的是紫檀色的里子,繡上金線的經文也是很顯眼的。
不過到底是里子,也不怕不好看。
弄好了之後,葉棗每天繡一個時辰。多了也不肯,又傷眼睛,又怕時間久了,就繡的不好了。
她本身就繡活不好,如今一個字一個字的,也很是緩慢。
好在,她一筆好字,倒是彌補了不少不足。
葉棗能悠閒的繡花,可戰局卻是一日比一日不好。
蒙古人似乎是發了瘋,要拿下大清的軍隊。
直郡王也四爺等人,已經好幾日不曾回營地了,前方戰事這幾日就沒有完全停止過。
空氣中,似乎都傳來血腥氣。
康熙爺也煩躁起來,天氣又熱,少不得發火。
這幾日,御前被收拾過的奴才真是不少了。
六月十七這一日,忽然陰雲密布,眼看著就要下大雨了。
好在,他們營地本就是高地,倒是也不太怕。
葉棗叫人放下窗戶來,就等著大雨灑下來。
帳篷里黑暗,她就不繡花了。
將東西收在盒子裡,便靠在軟榻上閉目想事情,心裡總是有些感覺,要出什麼事。
她心裡其實很擔心,四爺在戰場上,畢竟是刀劍無眼,上一次不就是中了流箭麼?
不管喜不喜歡四爺,可四爺不能出事。
一旦四爺出事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葉棗將手蓋在眼睛上,揉了揉,長長的出一口氣。心裡默默的念叨,爺,您可是要做皇帝的。
總不能,換了個世界,您就短命吧?
您可才二十來歲呢。
與大雨一起來的,是直郡王等人的軍隊。
又是一場勝仗。
這一仗,將阿信達的人直接打到了墩郡里,算是往後退了五十里地了。只需再有一戰,便可將他們趕回老家去了。
康熙爺歡喜不已:「很好,三日後,朕親自出戰!一舉拿下阿信達,便可班師回朝!」
眾人一愣,皇上是不是太樂觀了?
就算是再往後趕,阿信達也不見得就會被抓到啊。
反倒是,再往深處走,是蒙古腹部,對於大清將士們來說,是很不利的。
萬一別的部落也有了心思,跟著阿信達干呢?
就算是不跟著,要是有了別的心思呢?
皇上深入蒙古腹地這是冒險!
「皇阿瑪三思啊!」直郡王跪下。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康熙爺抬手阻止:「好了!朕知道,你們是為朕擔心!不過,朕如今還不算老,自然是能打仗的。你們都在朕身邊護著呢。朕心裡有數。」
「皇阿瑪!」
「皇上!」
「萬歲爺!」
眾人都跪下,求他的求他,勸他的勸他。
康熙爺臉一拉:「都閉嘴,朕如今是廢人不成?」
康熙爺心裡,有眾人不知道的心思。
他的腿。
雖然眼下是好了,可是……他自己知道,以後還不知會如何。而他也懷疑,皇子們都知道,臣子們都知道。
這一懷疑,他就想要證明,證明自己還是當年的康熙爺。
還是那個上馬就能打仗的皇帝,而不是……不是廢人。
眼下,戰事順利,他只需最後一戰。或者是抓住阿信達,或者是將他們趕回去,都可以。
他需要這一場功勞。
他自己……親自賺回來的功勞。
眾人苦勸無果,只能不勸。
可大家心裡都有一股巨大的不安。
四爺頂著雨回了帳子裡,葉棗和幾個丫頭伺候他洗漱更衣之後,四爺就默默坐著不說話。
葉棗見此,也只挨著他坐著,並不多話。
良久,四爺道:「下了雨,晚上怕是冷,今兒多蓋一床被子。」
「不用呢,這到底是六月里,不會太冷的。」葉棗道。
四爺有些心不在焉:「嗯。」先是嗯了一聲之後,過了好一會,又道:「但願吧。」
葉棗總覺得,這個但願,說的不是冷不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