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驛站

  他讓六月走這一趟,不是為了看大姐姐,而是為了看五哥兒,萬一五哥兒真象明面上那麼病弱,連幾聲爆竹響都經受不起,那他就只好想辦法護著姐姐假死逃遁,他想過了,真要那樣,他就陪著姐姐,也不回家,一路往北,落草為寇,至少自由自在。

  如今五哥兒生機勃勃,這是天佑寧家!

  「別的呢?」寧遠又問了句。

  「五哥兒是睡著被人叫醒了過來的,一身睡意,不過,五哥兒一雙眼睛黑白分明,亮極了,黑眼珠清透烏黑,那雙眼睛,和七爺象極了。」六月露出絲笑容,雖然只見了一面,他很喜歡那位五爺。

  「眼明心亮!我寧家的血脈!哼!」寧遠傲慢的抬起下巴,一時心情好極了,看來,五哥兒不但身體強健,還是個聰明伶俐的。真是萬事俱備,只差他想出個好主意了!

  「說說京城的消息。」

  「是,崔爺說小的去的正好,七爺讓打聽的事,細細碎碎,信里寫不清楚,當面稟報最好……」六月簡潔明了的一件件說著京城各家的瑣細事。

  「……晉王非常照顧母舅楊雪坤,楊雪坤小名蝸牛……」

  「叫什麼?哪個蝸牛?」寧遠打斷了六月的話,六月乾笑一聲,指了指牆角,「就是,地上的蝸牛。崔爺說,楊舅爺的大名跟楊舅爺全不相搭,倒是這個小名,名如其人。」

  寧遠抓起摺扇嘩的抖開,兩根眉毛一替一根抬了幾下,「這京城,倒有幾分意思,你接著說!」

  「是!崔爺說,晉王生母楊嬪父親原是六部小官,一場病沒了,楊家原來就十分困頓,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楊蝸牛是遺腹子,楊嬪當初自請入宮為奴,據說也是為了替弟弟籌錢治病,楊嬪極疼這個弟弟,自從晉王出宮開府,據說最多的時候,楊嬪一天打發人跑了三四趟,囑咐晉王照顧好舅舅。晉王對這位母舅確實照顧有加,從晉王出宮開府到現在,楊舅爺大大小小惹了七八件麻煩事,都是晉王出面替他了結的。」

  「哪些事,一件件細說。」寧遠眯起了眼。

  如今活著的,連五哥兒在內,一共四個皇子,另外三個,個個都得盯的死死的,府里落片樹葉,都算大事!

  「是!」六月細細說了楊舅爺惹下的那七八件事,「……崔爺說了,這位楊舅爺,就是灘糊不上牆的爛稀泥,懶、饞也就算了,愛占小便宜這一樣實在討人厭,占便宜是惹事的禍根。」

  「嗯,小爺聽出來了,前兒他賠的四萬銀子,是先從墨相家那位墨七少爺手裡借了,隔天,晉王府長史、綏寧伯世子姜煥璋拿了銀票子還給了墨七?」

  「是。」

  「有意思。看樣子晉王對他這個新任命的長史很親近,說說這個姜煥璋!」

  「是!」六月從姜煥璋父親。綏寧伯姜華遠說起,寧遠聽到姜伯爺抵了御賜祖宅,就為了買那塊上古的徽墨這裡,噗的一聲,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用摺扇啪啪拍著炕幾,「跟崔信說,給小爺把這個……賣墨這個人給小爺找出來,小爺就喜歡這樣的!上古的徽墨,虧他想得出來,這是個妙人兒!」

  「是。」六月露出絲無奈的笑,等寧遠笑聲落下,接著往下說,「……小的回來時,李氏已經在李家在寧壽庵外的別院裡住下了,如今,姜煥璋撐著姨娘顧氏主持了綏寧伯府中饋,崔爺打聽到的信兒,說是顧氏在綏寧伯府的處境十分艱難。」

  「銀票子是怎麼回事?崔信沒查清楚?」

  「是。崔爺也覺得稀奇,說是仔細打聽過,那天晚上,顧大爺確實匣子沒離手,可第二天到了德隆銀號,銀票子就成了白紙,崔爺說,照他看,這十萬銀子確實沒了,不象是顧家父子藏了這十萬銀子,再次訛詐姜家。可到底是怎麼樣把老母雞變成了鴨,他還沒查出來。」

  「李氏那些嫁妝里,有多少包金假貨?」

  「崔爺說,應該不少,他拿到的,就有二三十件了,顧大爺揣了一懷回去,裡面就兩件真東西,崔爺還從姜府下人手裡拿到了四五件。」

  「傳話給崔信,好好查查這個李氏,還有李家,那位女財神,還有她新過繼的那個兒子李信。」寧遠一根眉毛挑的老高,揉著下巴,一臉的興致。「這位李氏有意思,這是明擺著的,一串兒小手段肯定出自她手,把姜家和顧家耍的團團轉!難道就因為姜煥璋待她不好?倒是個有性格的!小爺我……」

  喜歡兩個字差點脫口而出,幸好寧遠反應快,硬生生又咽了回去,人家是個小媳婦,他不能隨便喜歡!

  張太太和李信很晚才回到紫藤山莊,張太太一臉喜色,她在佛祖面前抽了簽,又給李信認認真真批了八字,件件都是上上大吉,這一兩個月的鬱結,被這幾根上上大吉衝散了不少。

  不管是她請來的,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總之,文二爺來了,再加上張太太進門這一臉喜色,李桐頓時心情大好,一家三口,這一頓晚飯吃的歡欣愉快。

  飯後上了茶,李桐說起了文二爺的事,「……文二爺的大才,是上個月姜煥璋會客,我正好路過,偷聽了幾句,正好那人說到上元縣的文二爺,說文二爺師爺世家出身,他父親和叔父,一個學了刑名,一個學了錢糧,文二爺因為一生下來就是個瘸子,所以到七八歲上,就跟在叔父身邊學習錢糧,據說他十五六歲時,錢糧上就比他叔父還要精通,他叔父那時候在河督衙門當差……」

  「哪一任河督?」李信驚訝問道。

  「這個沒聽說起。」李桐不敢說的太細,就是這些,只怕阿娘已經有幾分疑心了。

  「文二爺錢糧上學到了家,就去了父親身邊學刑名,據說是在兩淮憲司衙門,又學了幾年,憲司犯了事,他父親牽連了進去,押解進京的路上病死了,之後,也不清楚怎麼回事,總之他叔父也下了大獄,還抄了家,到後來,他叔父和他家,兩家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