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宜熬的兩隻眼圈發青,托著藥碗進來,坐在他爹高書江床前,輕聲叫道:「阿爹,該吃藥了。69🅂🄷🅄🅇.🄲🄾🄼」
「嗯。」好一會兒,高書江才應了一聲,高子宜急忙放下藥,親自扶起高書江,小丫頭遞上藥碗,高書江象喝茶一樣,慢吞吞一口口喝了苦極的湯藥,將碗遞給小丫頭,將高子宜遞到面前的蜜餞碟子推開,「讓她們都退下,我跟你說說話兒。」
不用高子宜吩咐,屋裡的丫頭婆子急忙退出,只留了他們父子。
自從太子親自上門看望了高書江,並當著他,以及隨行而來的周副樞密、楚相,呂相的面,鄭重向他道歉,並表示打心眼裡接受他的進諫之後,高書江就真的病倒了,而且病的很重。
「阿爹,那藥苦得很,您不吃蜜餞,那就漱漱口。」高子宜託了杯清茶過來,高書江擺著手,「跟阿爹這心裡比起來,那藥不苦,放下,陪我說說話兒。」
高子宜答應一聲,放下清茶,側身坐到高書江床沿上。
「我沒事,過幾天就能好了。」高書江輕輕拍了拍兒子的手,「這幾天……」高書江轉頭看著眼圈熬的烏青、滿眼血絲的高子宜,「辛苦你了。」
「阿爹這是什麼話?這是兒子的本份。」聽阿爹說他過幾天就能好了,高子宜心裡一松,酸澀委屈害怕難過,一股腦兒湧上來,眼淚一個勁兒的往下掉。
「你還小呢,阿爹哪敢不好。」高書江看著眼淚掉個不停的兒子,長嘆了口氣,「別哭了,眼淚最沒用,生病也最沒用。你說說,阿爹為什麼病了?」
「阿爹是……」高子宜趕緊抹眼淚,「是因為太子來看望阿爹?」高子宜試探道,阿爹是在太子走後才病倒的。
「唉!」高書江點了點頭,「阿爹拉下這臉面,當眾進諫,原本以為,太子那脾氣……太子確實暴跳如雷,這牙……」高書江抬手摸了摸空了一塊的牙床,「可沒想到,太子竟然……唉!」
「阿爹,」高子宜隱隱有些怯意的低低道:「阿爹病重這幾天,外頭有些閒話,說是阿爹為了太子的名聲,用心良苦。」
「這我想到了。」高書江苦笑連連,「就是因為這個,唉,小五啊,你知道阿爹為什麼拉下那個臉面,不過求個抽身退步的機會,可現在,不擔沒能抽身退步,反倒更陷進去一層,阿爹……唉!這幾天想了又想,太子來這一趟,這個姿態,背後必有高人指點,這高人……」
高書江不想往下說了,這高人是要死揪著他不放,一定要把他揪進死地里。🎉ൠ ❻➈sH𝕦𝐗.ᑕᵒ𝓂 🐤👤
「阿爹?」等了片刻,見高書江不往下說了,高子宜忍不住叫了聲,高子江緩過神,「算了,不說這個,你年紀也不小了,得趕緊把親事定下來,年裡年外成了親,等明年春天,你還是謀個外任吧。」
「阿爹?」高子宜愕然,「您不是說,讓我在六部歷練幾年,升到五品再放外任?」
「此一時彼一時,你這親事,得好好挑一挑。」高書江出神的看著帳頂,高家,只怕是難逃一劫了,小五這個媳婦,一定要挑好,既要疼女兒,又要有點本事,到時候,能看在媳婦份上,肯出手,也能救下小五,高家只要有小五這一支在,往後,必定能東山再起。
…………
賀家老夫人鄒氏穩穩噹噹的給賀嬪先見了禮,又道了賀,賀十一娘前幾天新晉了嬪,雖說賀家的賀禮早就送進來了,不過這是她在賀十一娘子晉嬪之後頭一次見她,還是要道一聲賀的。
賀嬪端坐在上,十分矜持,吩咐女侍扶起鄒老夫人,賜了座。
鄒老夫人穩穩坐著,心定神閒的和賀嬪說著家常話。
已經故去的賀老太爺愛了一輩子美人,後院留下一堆庶女,她自問是個極其合格的嫡母,從來沒刻薄過這一堆庶女,她待她們,至少她自以為,沒比她親生的女兒差多少,所以,在如今飛上枝頭成鳳凰的賀十一娘面前,她覺得她腰杆十分硬直。
「……有件事。」鄒老夫人開了個頭,又停住話,目光掃過大殿,賀嬪會意,不怎麼情願,可她還沒走到象從前的周貴妃那樣的程度,賀家,以及賀家背後的隨國公府,她還不敢十分得罪,因此,順著鄒老夫人的目光,賀嬪還是屏退了眾人。
「前兒個,國公爺奉了皇上的吩咐,去看望了一回大爺。」鄒老夫人說進正題。
「我知道。」賀嬪矜持中帶著絲絲得意,「皇上跟我說了,說大爺很好,他很放心。」
「那是皇上的長子,自小兒就被皇上帶在身邊,教導政務,兩三歲的時候,常和皇上一起坐在龍椅上,接受朝臣參拜。」鄒老夫人話裡有話道。
賀嬪微微蹙起了眉。
「你也知道,咱們賀家,一直深得大爺青眯,要說大爺最信任的是誰?不是隨國公府,是咱們賀家。」雖然坐在下首,鄒老夫人依然是往日在家做嫡母時的姿態。
賀嬪沉默不語。
「隨國公是大爺嫡親的舅舅,也是太子爺嫡親的舅舅,血脈相連,哪一個……都一樣,打斷骨頭連著筋呢,這事,隨國公心知肚明,大爺和太子爺也是心知肚明,大爺最信任的,是咱們賀家,太子爺最恨的,只怕也是咱們賀家。」
鄒老夫人這番話,聽的賀嬪臉色變了。
「皇上有了春秋,你還年青著呢。」鄒老夫人隱晦的警告了一句,「你大哥的意思,皇上其實還和從前一樣疼愛大爺,大爺,得先從那牆裡走出來。」
「他毒死了親生母親……」賀嬪低聲駁了句,弒母之人,放出來又有什麼用?
「你不讀史。」鄒老夫人不客氣的橫了賀嬪一眼,「這不算什麼,斧光燭影,說不清的事多了,再說,周娘娘到底是怎麼走的,誰能說得准呢?大爺可不象那樣的人。」
賀嬪沒聽懂那句斧光燭影,卻又絕對不會直接問鄒老夫人,只緊皺著眉頭,半晌,才低低問道:「母親想讓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