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一包糖的禮

  文二爺聲音低沉,李桐沉默聽著,這樣的話,她早就想到了,從前,長公主死了很多年之後,還不時被人提起,提起來,都是說長公主是不堪受辱而死,因為楊太后給她挑的丈夫,實在配不上她,從前她也這樣以為過。

  現在她知道了,至少這一件事上,楊太后是冤枉的,不管她當挑的是誰,長公主都是寧死不嫁。

  「季公子一提長公主不肯嫁人,十分內疚。」李信低低接著道:「聽他那意思,他覺得長公主之所以不嫁人,是心傷他姑母季皇后的早殤,恨皇上不公,他以為,長公主是在以不嫁相抗爭。」

  李桐錯愕。

  「你看,各有各的想法,卻沒人覺得,長公主不嫁人,是她自己的心意。」文二爺看著李桐,「這一趟長公主必定有驚無險,以後可就說不定了,姑娘要勸勸長公主,與世人為敵,只有粉身碎骨一條路。」

  「好,我知道了。」李桐聲音里有幾分悲涼。

  回到自己院裡,李桐剛剛坐下,窗戶上傳來幾聲輕輕的敲擊聲,「李姑娘。」

  李桐示意水蓮推開窗戶,衛鳳娘探頭進來,看著李桐道:「我不進去了,就幾句話,我們爺讓轉告姑娘,他尋周六問了,長公主這兩天一直在長寧宮住著,趙老夫人這兩天天天一早進宮,很晚才回,今天回到府里,氣色很不好。💣ඏ 69Şђu乂.𝓬𝓞M 🔥♦七爺說:請姑娘放寬心,他覺得長公主這兩天就能出宮回寶林庵了。」

  「知道了,多謝你,多謝你家七爺。」李桐心裡一寬,她知道趙老夫人天天進宮,可氣色很不好這個信兒難得。

  「姑娘客氣了。」衛鳳娘客氣了一句,伸手帶上了窗戶。

  直到第四天午後,福安長公主的車駕才出了宣德門,直奔出城,往寶林庵趕回去。

  李桐得了信兒,急急忙忙跟在後面,也徑直往寶林庵過去。

  福安長公主的車駕直奔別莊,李桐遠遠跟在後面,看著車輛進了別莊,吩咐大喬,車子掉個頭,往紫藤山莊回去了。

  入夜,李桐吩咐在後園擺了香案,望空感謝祈告,剛站起來,就聽到身後面寧遠的聲音,「你看,我說沒事就沒事吧。」

  李桐急忙回身,寧遠手裡托著細棉紙包,笑眯眯看著她。

  「你怎麼又來了?」

  「長公主怎麼樣?沒事吧?」寧遠指了指李桐身後的花廳,示意她進花廳說話。🐉💎 ❻➈𝕊ĦU᙭.¢𝔬ᗰ ♛👻

  「我沒見到她。」關於長公主,李桐一個字也不打算再跟寧遠說。

  寧遠仿佛有幾分明了,將手裡的細棉紙包放到花廳中的石頭桌子上,解開,推到李桐面前,「窩絲薑糖,我親自去給你買的。」

  「我不愛吃這個。」

  「你那個丫頭,叫綠梅的?天天去買,我就知道你肯定愛吃這個,這薑糖確實是剛做出來的最好吃,你嘗嘗,我出城的時候買的,剛做好。」寧遠一臉自得的笑,仿佛在說,這你可瞞不過我!

  李桐低頭看著推在她面前的窩絲薑糖,抬手往回推了推,「是水蓮她們愛吃,我不吃這個。」

  「吃一塊吧,薑糖驅寒,你剛才拜月禱告的時間長,正好吃一塊驅驅寒氣。」寧遠說著,雙手托著那包糖,兩條胳膊壓著石頭桌子伸過來,一直伸到李桐面前,「吃一塊吧,就一塊。」

  「我說了不吃這個。」李桐沒想到他會這樣,簡直要窘迫起來。

  「主要是為了驅寒氣,再說這糖也確實好吃,就一塊,你嘗一塊。」寧遠又往前伸了伸,李桐哭笑不得,只好伸手掂了塊糖,放進嘴裡。

  寧遠眉開眼笑,將紙包放回石桌上,自己也掂了一塊放進嘴裡,「這糖是好吃,這薑汁味兒好,吃一塊身上就暖洋洋的。」

  「你來,就是為了問長公主好不好?」李桐問道。

  「不是,長公主怎麼會不好。」頓了頓,寧遠抬手拍著額頭,「這話不知道怎麼說,我想了一路,覺得這事得跟你解釋解釋。」

  李桐側頭看著他,沒說話,他要跟她解釋什麼?他設計讓隨國公府催長公主出嫁這事?

  這事不用解釋。

  「我這個人。」寧遠一臉嚴肅指著自己,「算得上心狠手辣,在北三路,他們都說我是土匪中的土匪,就是因為我比那些土匪心更狠手更辣。」

  李桐看著寧遠,看這開頭,不象是解釋長公主的事,那他要說什麼?

  「死在我手裡的土匪和關外蠻人,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可有一樣,我從來不殺女人和孩子,我圍剿土匪,如果其中有女人和孩子,都會網開一面,許女人和孩子離開。」

  「那衛鳳娘這樣的呢?」李桐脫口問道,衛鳳娘的功夫,一般的男子也比不上吧。

  寧遠往花廳外瞄了一眼,「衛鳳娘她爹衛大狐狸是北三路數得著的土匪頭子,手底下有三百多號人,他很狡猾,狡兔才三窟,他有四處,兩處明,兩處暗,我盯他盯了一年半,才燒了他這四個寨子,把他和他那三百多號人,全部趕了出來,三百多號人里,有一半的人都是拖家帶口,我都放了,包括衛鳳娘,許她們帶馬,帶乾糧,就是銀子,也許她們帶一點,一人五兩。」

  「帶馬……」李桐忍不住嘀咕了句,寧遠眉頭一抬又落下,嘿嘿笑了幾聲,「你比衛鳳娘聰明多了,當時衛鳳娘站出來,說她的功夫比她爹還強幾分,問我敢放她走嗎?這有什麼不敢的?」

  寧遠攤著手,「我就把她放了,不過她沒走,那幫女人孩子哭天嗆地,後來寧大狐狸就伏法投降了。」

  寧遠一句帶過,李桐微微蹙眉,這句話帶的太輕巧了,這中間肯定沒那麼簡單。

  「連衛鳳娘這樣的女人,我也覺得她是個女人,可是,老實說,我真沒覺得長公主是個女人。」寧遠這句話轉的太陡了,李桐瞪著他,一時竟然反應不過來,「長公主不是女人?」

  那她是什麼?

  「你這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