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不再往下說,不再逼著她承認他說的對,這讓周貴妃下意識的鬆了口氣,「你看看你這孩子,你大哥那是嚇你呢,什麼殺人償命,人又不是你殺的,是他自己找死,他自己要死,那有什麼辦法?可憐我的兒,嚇壞了吧?這賀家也是,怎麼管教下人的?這事我得告訴老祖宗,讓她去賀家好好說說他們。」
「嗯。」四皇子一臉委屈外加驚怕,他是真委屈,也是真嚇著了,他哪能想到當時抖的連話都說不出的朱洪年,竟然就在他面前,就那麼直直的往刀上撲。
太可怕了,他確實嚇壞了。
「喝了寧神湯沒有?讓太醫診過脈沒有?沒有?這都是怎麼侍候的?可憐我的兒,來人,趕緊請太醫!」看著四皇子一臉的委屈,想著四皇子受到的驚嚇,周貴妃瞬間進入了她最擅長的以溺愛為唯一手段的慈母角色,一迭連聲吩咐趕緊拿寧神湯來,趕緊傳太醫,趕緊扶四哥兒躺下……
…………
隔天的早朝上,鬧的簡直象煮開了的餃子鍋,你沒唱罷我就趕緊上場,一個比著一個冒頭髮話。
大皇子發動了所有他能發動的人,措詞嚴厲的彈劾四皇子當街殺人,無緣無故抄檢了茂昌行,這一回大皇子準備的十分充分,前前後後說的一清二楚,彈折後面附了茂昌行諸人的摁了血手印的證詞,當天在外面圍觀的幾個閒人的證詞,以及朱洪年家人的泣血訴冤書。💙☝ ➅❾ˢh𝓤x.ς𝕆ᵐ ☆♝
除了大皇子的人,御史台其它的御史也都遞摺子,或嚴厲或輕描淡寫,或者明著指責暗中開脫的彈劾了這件事,這事鬧的太大了,事情的性質又十分清楚,不彈劾,那就是失了身為御史的本份。
這個早朝,從舞拜起身開始,就開始一份份往上遞摺子彈劾四皇子當街殺人,或是當街逼死人,最委婉的,也質問了四皇子為什麼要闖入茂昌行捉拿朱洪年,以致朱洪年撲刀而死。
由高書江調度主打的四皇子派,後發制人,先由四皇子撲地哀哭先認個莽撞的小錯,接著指責大皇子買珍珠帘子送給阿蘿嫁禍給他,朱洪年是買帘子的經手人,並且指責朱洪年害死了錢掌柜。
能站在早朝朝堂上的,個頂個都是聰明人,四皇子也就提了一句,朝中諸人就個個心知肚明,這一招拿來對付周貴妃,那可是太管用了,怪不得四爺急眼了。
接著哭訴他如何查到錢掌柜,卻發現錢掌柜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只有一個小廝僥倖逃脫,再怎麼找到茂昌行的朱洪年,他的本意,是問朱洪年幾句話,因為茂昌行不方便,請他到外頭說話,沒想到朱洪年受人指使,以死嫁禍給他,他實在冤枉的六月能下雪啊!
接著周副樞密老淚縱橫的遞摺子請罪,錢掌柜是他家小六查出來的,賣給茂昌行的朱洪年,也是小六查出來的,都是小六多事,得罪了大爺,可憐小六被朱洪年的死嚇的當時就病倒了,還不知道能不能好……
大皇子以理逼人,四皇子趴在地上痛哭打苦情牌。♬💢 💘♧大殿內哭聲、斥責聲,爭辯聲,熱鬧的簡直象演雜耍的瓦肆。
寧遠筆直站在最靠近龍椅的位置,面對諸臣,就象對著正演大戲的戲台,看的興致勃勃,卻又索然無味,本來應該議定國計民生大事的朝堂,成了大皇子和四皇子上演潑婦鬧的地方,皇上,可真是聖明!
「好了。」皇上總算發聲了,聲音疲憊無力,「案子既然報到了府衙,傳旨,責成府衙查明朱洪年赴死原因,散了吧,你們兩個,跟我來,周卿也留一留。」
皇上要出面和稀泥了。寧遠看看大皇子,再看看四皇子,這兩位都到這份上了,皇上還想著和稀泥,再和下去……
嗯,和吧,就這樣,挺好。
旨意傳到刑府尹,刑府尹一個字一個字掰開揉碎再合一起,理解是理解了,皇上這是他將四爺開脫出來,朱洪年是赴死,赴是自己去,他是自殺,赴死的原因……有原因的自殺,就跟四爺全不相干了,相反,被朱洪年濺了一身血的四爺,還是個倒霉受害者呢。
可這樣一來,就把四爺完全開脫出來了,那大爺?刑府尹拍著額頭,皇上的旨意半分錯不得,可大爺,也得罪不得啊,這個原因上想想辦法?到什麼程度呢?
刑府尹呆想了半天,跺腳出衙,換了衣服悄悄出門,直奔呂相府上討主意去了。
…………
從京城傳往寶林庵的各種信兒,比從前快捷了一倍不止,遠在寶林庵的福安長公主,也就差上半個時辰,就知道了京城剛發生或正發生的大事小事。
李桐低頭碾著茶,聽著極不起眼的姚尚宮簡潔清晰的和福安長公主稟報早朝發生的一切。
姚尚宮稟報完退下,綠雲從後面轉進來,曲膝見了禮,低低稟報:「長寧宮沒什麼動靜,大爺沒去,四爺也沒去。」
福安長公主嗯了一聲,綠雲垂手退下。
福安長公主晃著腳,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看看,這得蠢成什麼樣兒?都鬧成這樣了,他還想睜著眼裝瞎,還非要往把這一對仇人往一起捏,這是要讓這一對兒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同歸於盡嗎?」
李桐里的茶碾猛的一抖,他們兩個,確實象長公主說的,同歸於盡了。
「別那麼沒出息!」福安長公主心情不怎麼好,斜著差點拿不住茶碾的李桐,很沒好氣。
「這件事也只能和稀泥。」李桐接著碾茶,有幾分倉促的掩飾自己的失態。
「這哪是這件事的事?」福安長公主有些煩躁,「這件事上,兩個人都為了要害死對方無所不用其極,這才是要點!這才是皇上要面對的事!要立刻解決的事!他到底是真沒看到呢,還是裝瞎?這一場事裡已經死了朱洪年和錢掌柜一大家子了,他還能裝看不見?他是蠢!早些年,季皇后那時候,他還沒有這麼蠢,這幾年天天對著周氏,他也跟周氏一樣蠢了!」
「那該怎麼辦?」李桐將茶粉放進杯子,隨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