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一邊抹眼淚,一邊不停的罵賈婆子,抱怨大姑娘,「……怎麼就不能帶上太太了?就不能慢點?你就不怕這姓賈的是個拐子?我告訴你姓賈的,你這個惡婆子,你這是來禍害我家太太和大姑娘啊……」
曲大姑娘充耳不聞,賈婆子更是理也不理王嬤嬤,只有吳太太,越聽越擔心,哭個不停,「嬌嬌兒,你就聽阿娘一句,這京城……誰知道是真是假,嬌兒啊,這事兒,阿娘總覺得不放心,你要是被人騙了,阿娘還怎麼活?」
「大姑娘,天兒不早了,咱們既然拿定了主意,這事兒就宜早不能晚。♞♢ 6❾ѕн𝔲x.𝐜o𝐦 ☢🐊」賈婆子聽的心煩,看著曲大姑娘催促道。
「你去陪阿娘吧,別跟我進京了。」曲大姑娘甩了句話給王嬤嬤,轉頭吩咐賈婆子,「人呢?還不趕緊送太太到庵里去,都呆著幹什麼?」
「嬌兒!阿娘沒事,讓王嬤嬤跟你走!嬌嬌兒,有王嬤嬤看著,阿娘也能放心些。」吳太太被兩個粗壯婆子架起來,一隻手還緊抓著曲大姑娘的袖子不放,「嬌兒,阿娘沒事,讓王嬤嬤跟著你。」
賈婆子沖曲大姑娘使了個眼色,「跟著也好,咱們銀子給得足,那庵里有的是人侍候太太。」
曲大姑娘厭惡的掃了哭個不停的王嬤嬤一眼,『嗯』了一聲。王嬤嬤嘴太碎,這事兒賈嬤嬤給她提過醒兒,最好將王嬤嬤帶在身邊看管住,要是讓她跟太太,她這破嘴,還不得把大姑娘說成個不孝女?
吳太太一路嗚嗚哭著,被架下船,塞進了車裡,賈婆子示意船夫撐開船,往京城去了。💔♤ 6➈Ⓢ𝔥𝔲𝕩.ᑕ๏ⓜ 🍩♗
太平府,文二爺聽趙財稟了曲大姑娘已經從太平府北上京城的枝丫細節,乾笑了幾聲,「我還真沒看錯了她,是個無情無義,心狠手辣的主兒。從現在起,這位姑奶奶,就交給你們爺了。」
「二爺放心。」趙財躬身答了句。
「嗯,秋闈的事就要暴起,你和你那些兄弟,在太平府多留幾天,我這裡人手不多。」
「是,來前我們爺吩咐過,一切聽二爺安排。」趙財笑道。
「那就好,你先回去吧,這幾天警醒些。」
趙財告退,文二爺出了一會兒神,轉頭看著孔大問道:「青楊鎮那頭,都處理好了?不能留下線頭後患。」
「都處理了,就是丁媒婆那裡,昨天還纏著中人,說曲家大姑娘這頭不成,她手裡還有幾位書香門第的姑娘,長相人品都不比曲大姑娘差,還說老爺要是沒空,她可以把人送到太平府給老爺相看。」
文二爺嗆的連咳了幾聲,「這太平府民風怎麼如何不堪?真是書香門第家的姑娘?」
「我哪敢多問?」孔大攤著手,一臉無奈。
「唉!民風如此,這姓童的脫不了干係,這一趟,至少這一件上頭,咱們算是積了德了。」
…………
杭保良夾在士子群中,跌跌撞撞出了龍門,被一個急著接他家爺的小廝撞了下,轉了半個圈,一屁股摔坐在地上,考籃里的筆墨摔的到處都是。
杭保良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周圍人來人往,只覺得每一個人都在歡笑。
那題,竟然是真的。
從看到第一道考題,他就懞了。
那些題,他替別人寫了不下十篇文章,當初他一邊寫一邊哈哈大笑,笑那些人的道聽途說,抓了根稻草就以為能救命,笑那些人的蠢不可及……
杭保良坐在地上,痛哭失聲。
看到頭一道題起,他滿腦子都是震驚、懊悔、憤怒,以及無以名說的緊張。
之前在外面看到這些題目時,一揮而就的才思靈感一絲也不見了,他渾身上下乾的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杭保良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的客棧,也不知道怎麼進的屋,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臉上,杭保良動了動,迎著陽光看上去,眼睛的刺痛讓他有了幾絲活氣,杭保良伸出手,摸索著抓住椅子扶手,拉著自己,慢慢站起來,再跌坐進椅子裡,對著桌子上磊起的書,掛了一排的筆,呵呵幾聲,再次痛哭失聲。
他錯過了這個千載不遇的機會,不對,不是這樣,這場秋闈,是一場公開的按錢論名次,是舞弊,是一場醜聞,他要是落選,是因為舞弊,他才德兼備,這場秋闈若是能公平取士,他絕對不會落選!
他被貪官惡吏,他被這場舞弊害了!
杭保良撐著桌子,猛的站起來,他要出首……不不不,他要討個說法,他先要找童使司討個說法!只要他給他一個說法……
…………
伴著秋闈,秋風漸起,寶林庵後面那間小院的早就撤了天棚,一盆盆的菊花錯落在蘭草間,秋意瀰漫。
廊下的茶桌茶爐依舊,福安長公主看起來有幾分懶散,「昨天白老夫人來,你知道她跟我說了什麼?」
「秋闈的事?」李桐隨口答了句。
「也算是秋闈的事,」福安長公主晃著腳,「說是老四遞了話,不許點中季疏影。」
李桐看著福安長公主,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看看,老大和老四總是這樣,每次,我覺得他們這回肯定蠢到底了,沒想到下一回,又能讓我刮目相看。」
福安長公主聽起來還算心平氣和,「他一個皇子,儲君,竟然遞這樣的話,他怎麼不嫌丟人呢?你說他到底知不知道身為儲君,該如何對待這天下和臣民?他知道什麼叫儲君嗎?這也就算了,他這邊遞了話,那邊就被人轉給了對方,還能有比這更丟人的事嗎?」
「下一次的事?」李桐接了句,說完,自己先笑了。
福安長公主苦笑,「你說的對,他越長越不長進,一回比一回丟人現眼,可在皇上眼裡,他只有這兩個兒子,不是老大,就是老四,大概就是因為這個,他這兩個兒子,才一個比一個蠢。」
李桐嘆了口氣,沒接話。
「這個蠢貨,硬生生把季家逼進了絕地,逼成了敵人。唉,季老丞相二十幾歲就是天下文人領袖,門生故舊遍天下,幾十年裡,替季家累積了不知道士子之心,現在,季家起了心,很快,他們就會越押越多,直到押上全族生死。」
福安長公主苦笑連連,「寧家起了心,現在季家也起了心,這京城,這天下,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起了心,一個人,也只能蠢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