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皇上責罰。」寧遠一句辯解沒有,連磕了幾個響頭,乾脆之極的認了錯。
皇上再次愣的連連眨眼,「朕讓你解釋……你這是……這就認了?這摺子,你看清楚了?」
「下臣覺得下臣看清楚了,下臣不敢瞞皇上,下臣是有點脾氣不好,也好花錢,因為這個,下臣的爹下狠手抽過不知道多少回,下臣還是改不了,請皇上責罰。」寧遠態度老實之極,這錯認的更加乾脆。
皇上用力揉著額頭,這是個傻子,是只夯貨!就這樣的貨,寧鎮山怎麼敢把他放出來?寧鎮山把這麼個夯貨送進京城,送到他這兒來當侍衛,他想幹什麼?他要幹什麼?
「這件事先不提。」皇上壓根沒打算過用這些摺子處罰寧遠,本來,正常情況是,寧遠辯解一下,他訓斥幾句,這事就揭過去了,這是君臣應對的正常規矩,可這貨!
他只能自己喊打,自己再說不打了,這叫什麼事兒?
算了,這事先不提,先放一放,這個寧遠,他目前有點兒頭痛,得先想一想怎麼對付一個二愣子夯貨,這方面,他可是一點經驗都沒有!
「我問你,你這臉上……聽說你把墨相家小七給打了?」皇上的話問到一半就改了,別委婉了,跟眼前這貨說話,半點彎不能轉。
「墨相家小七?」寧遠一臉茫然,「回皇上,下臣進城前,是打過一架,您是說……噢!那是墨相的兒子?皇上,下臣跟你說,那就是只混帳弱雞,一點都不經打……」
「你給朕閉嘴!那是墨相的孫子!」皇上實在忍不住了,又從炕上站起來,他進京前,難道沒打聽打聽這京城各家都有什麼事什麼人?
墨相是他的首相,他難道連墨相有幾個兒子幾個孫子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他就敢跑進京城,就敢揮拳打人?
這是個蠢貨,寧鎮山也蠢瘋了?
皇上幾步衝到寧遠面前,他覺得他快把持不住了,他想抬腳踹在眼前這個一臉無辜傻相的寧遠身上!
「聽說是你挑的事,你說說,為什麼要打人?」皇上手指頭點在寧遠額頭上。
「那個啥……那個……」寧遠心虛的眼珠四下亂瞟,一幅想顧左右言它又不怎麼敢的樣子,「皇上您也知道,下臣……下臣好歹也是個國舅,您說是吧,皇親國戚,這一路上,實在餓極了,聽說寶林寺後山的山雞特別好吃,皇上您也知道,下臣一路上真沒吃好,一次都沒吃好過!就是想讓他讓個地方,皇上您說,下臣好歹是個國舅您說是吧?下官的面子無所謂,可下臣後頭,是皇上啊!皇上您說是吧……他沒讓,下臣就打了。」
皇上氣樂了,彎腰直視著寧遠,「喔!原來是國舅老爺的威風,這麼說,倒是朕給了你底氣,你這是給朕長臉了?」
「長臉不敢說,」寧遠看起來有點心虛,象是不確定皇上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接話倒接的極快,「可下臣也不敢失了皇上的臉面,下臣的姐夫是皇上您,這滿天下,那個啥……」
「朕不問你這個了。」皇上連揉了幾把臉,這話都扯到哪兒去了?他怎麼跟他論上姐夫小舅子了?這叫什麼事!不能再跟這個夯貨多說了,說了他也聽不懂!
「朕問你,你到京城來幹什麼?當差?就你這樣,你能當什麼差?你爹把你送進京城來,打算幹什麼?怎麼跟你說的?」
「回皇上。」一聽皇上提這個,寧遠肩膀往裡縮了又縮,一幅悲傷難過相,「下臣的爹說下臣是皇上的侍衛,他管不了,讓下臣進京來給皇上當差,說是,讓下臣知道知道,什麼叫該做,什麼叫不能做,還說讓下臣到京城來,好好長長見識,知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下臣的爹還說,京城藏龍臥虎,讓下臣到京城來受受教訓。」
皇上無語的瞪著寧遠,他這一番亂七八糟都說的什麼跟什麼?
難道這寧鎮山把兒子扔進京城,是想讓這京城替他收拾管教兒子?或是,讓他替他管教兒子?
「其實吧。」寧遠抬眼,小心翼翼的瞄了眼皇上,聲音低下去,「京城又能咋地了,皇上是下臣姐夫……」
「你給朕閉嘴!」皇上實在忍不住,順手砸了寧遠一摺子,他現在更加頭痛了,他壓根沒想到寧鎮山送進京城的,是這麼個貨色,之前的想法,之前的打算,跟現在完全兩回事,他該怎麼處理安排這廝,這個得好好想想。
「你!你先去給朕挨家陪禮去!先去墨相府上,還有隨國公府上,還有……」皇上看向常太監,還有一家是誰來?他被這貨氣的糊塗了。
「安遠侯世子蘇子嵐。」常太監急忙低低提醒。
「還有安遠侯府,去挨家給朕陪禮道歉去!現在就去!」皇上又一張摺子扔出去,砸在了寧遠臉上。
「是!下臣這就去!現在就去!」寧遠都沒站起來,只手腳並用往後退的飛快,退到門口,一個不防備,被門檻絆住,他手腳並用退的太快,絆著門檻,一個倒栽蔥,乾脆利落的栽了出去。
皇上噗一聲笑的差點嗆著,他硬是被這貨給氣笑了。
「寧鎮山,那麼老成仔細的人,怎麼生了這麼個兒子?」皇上點著殿外,一臉的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真是,怪不得寧侯爺到處給人寫信。」常太監一臉的無奈笑,一邊說一邊搖頭嘆氣。
他自幼跟在皇上身邊侍候,在皇上身邊幾十年,若說對皇上的了解,無人能出其右。
皇上自小就是個一板一眼、極其循規蹈矩的人,當初先皇不喜歡他,一多半是因為他這性子。
他雖然極寵周貴妃,卻絕不會因為寵周貴妃而壞了祖宗遺命,以及某朝廷的某些規矩。
比如:周家就是不能連著兩代人為後,比如,皇后之位不能空虛,他的後宮,得一直有一位身份足夠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