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遠道而來的禍害1

  墨七喜歡闊朗,向來不愛雅間,如今人少地方空,正好,指揮眾人排桌布案,占了整個一樓。

  居中擺上大桌,劉掌柜親自指揮著夥計,流水般擺了滿桌子茶點小吃,什麼蟹味松子、金絲黨梅、膠棗、嘉慶子、橄欖等等,又讓人拎了幾隻紅泥小爐,在大堂一角現燒水點茶。

  劉掌柜出來回話時,李桐和張太太又站起來看了片刻,見已經安排下來吃茶點喝茶,這才又坐回去繼續說閒話。

  寶林寺,李信和文二爺一路擠出來。

  「擾了二爺了。」出了寺門,李信透過口氣,沖文二爺歉意道。

  「令妹婿有點兒……古怪,」文二爺乾笑幾聲,「瞧他那意思,好象是只要他一開口,我必定會義無反顧跟隨他,這個,實在是有意思。」

  「不敢瞞二爺。」沉默片刻,李信低聲道:「去請二爺,是舍妹的主意,舍妹說起過,她去請二爺,是因為無意中聽到有人跟姜煥璋推薦二爺,對二爺極是推崇。」

  「噢?」文二爺看起來很是驚訝,隨即又釋然,那位季公子,一個照面,不就認出了他的身世來歷,季公子能知道他叔父,甚至還知道他父親,別人自己也能知道,由他叔父或父親再打聽到他,易如反掌。

  畢竟,象他這樣父子相傳,精通刑名錢糧,又身無家累的幕僚,還是很難得的。

  「文家原來是書香門第,在下曾祖屢試不第,為了養家餬口,就給別人做了幕僚,算是入了行,曾祖運氣好,入幕在一代帝師文忠公門下,在下祖父,輔助過袁大將軍。」文二爺低聲介紹自己家世。

  「攻無不克的袁大將軍?」李信驚訝。

  「嗯,到在下父親和叔父,都是考了個秀才,就各尋東主,可惜在下叔父和父親時命不濟,上官問罪,先後受了牽連,我原本不想再給人做幕僚,可是……」

  文二爺乾笑幾聲,「難得咱們投緣,當然,你們府上羊肉更難得,最難得的,是你們府上那位小悠姑娘,廚藝實在是好,早上廚房買了幾隻這寶林寺後山的山雞,我跟小悠說了,千萬別烤,那是暴殄天物!清蒸兩隻,再拿一隻燉一鍋湯,用山泉水燉……」

  一扯到吃上,文二爺頓時忘了主題,直說的眉飛色舞,李信無語的瞪著他,看樣子,他那句被一頓羊肉留下了好象不是虛話。

  「咱們逛一圈再下山吧。」走了幾步,李信頓步建議道:「這會兒就下山,只怕母親和妹妹要多問幾句,不好不說,可說了……」李信苦笑攤手,剛剛那些事,說了,不是給母親和妹妹添堵麼!

  「嗯!有道理,咱們圍著這寺兜一圈再下山,正好趕上午飯時辰,福音閣那個鐺頭有幾手絕活,剛才的事,別多想了,你那個妹婿,要是我沒看錯,你入仕之後,最多三年,你就能壓得他不敢抬頭,到時候,怎麼都容易,什麼心不心的,到時候你捏著他,讓他是什麼心,他就得拿出什麼心。」

  「嗯。」李信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

  墨七和蘇子嵐都是一大早起來,出門前不過吃了碗燕窩粥幾塊點心,一路趕過來上山再下山,早就餓了,周六少爺雖然來得晚,可他起的更晚,連碗燕窩粥都沒來得及喝,就急忙忙出門,這會兒,雖說沒等午時,可三個人都已經飢腸轆轆。

  墨七餓的難受,一邊催著趕緊上菜,一邊打發人再次上山去請呂炎和季疏影。長輩們是要在山上吃素齋的,呂炎和季疏影說過,要下山和他們一起吃。

  小廝很快回來回了話,呂少爺和季少爺說了,奉長輩吩咐,要在山上陪長輩們用素齋,請他們自用。

  墨七一看不用等了,拍著桌子,一迭連聲的催著上菜,周六少爺則是拍著桌子,一迭連聲的催著山雞湯、烤山雞。

  清香撲鼻的山雞湯剛剛端上來,從福音閣門外傳來了一陣雜亂急促的馬蹄聲,夾雜著人聲,「七爺,就是這家店。」

  「嗯,小爺聞到香味兒了!」寧遠的聲音從店門外傳來,馬蹄聲停在福音閣門口,沒等劉掌柜跑出去,外面傳進來一聲高喝:「掌柜的!叫幾個人出來餵馬,我們爺早上訂的山雞,都好了?」

  跑到一半的劉掌柜機靈靈連打了幾個哆嗦,這下壞事兒了!這事兒,怎麼這麼巧!

  「這……什麼福音閣,你不是說都定好了?怎麼還有這麼多潑漢子戳在這兒?幹嘛呢?啊?瞅什麼瞅?來人,把這幫閒漢,都給小爺我清出去了!瞅什麼?說的就是你!給小爺滾!趕緊滾,滾犢子!」

  沒等劉掌柜跑到門口,隨著一個蠻橫的聲音,寧遠一身大紅緙絲,晃著肩膀,簡直就是只通紅的大海蟹,就那麼一路橫進了福音閣。

  李桐和張太太三步並作兩步,先衝到臨著福音閣大門的窗戶,隔著窗紗,只看到福音閣外,一群馬氣勢昂揚的馬匹中間,站著一群沉默的黑衣長隨和小廝。

  李桐和張太太幾乎同時轉身,又撲向面對大堂的窗戶。

  大紅海蟹寧遠,踏進福音閣大堂門檻,頓了頓,在滿堂的矚目中,甩著胳膊,晃著肩膀,橫著兩隻腳,不緊不慢的橫進來,嘴往下撇,眼往上瞧,看也不看全幅戒備,如臨大敵的墨七等人,抬起手,豎一根大拇指往身後點了點,「都他娘的聾了?沒聽到嗎?滾!都給小爺我滾!滾他娘的!」

  墨七看傻了,呆了片刻才反應,一反應過來,就氣暈了,長這麼大,頭一回有人敢這麼指著鼻子讓他滾!

  蘇子嵐緊張的臉都白了,從寧遠身上,往大門外看,大門外只能看到幾匹淡然的噴著鼻息的俊馬,以及沉默不語的黑衣長隨小廝們,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從這些淡然的馬匹,和沉默的黑衣侍從身上,感受到了凌利的殺氣,一股子他從未經歷過的恐懼湧上來,碰到土匪了!這是他頭一個、也是最強烈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