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叫，弄得我心跳都漏了一拍，下意識跟著這一聲叫喊緊了一緊。
我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便見呼喊的人是吳才人。
吳才人也不曉得怎麼回事，腳下一滑，竟是直勾勾地往地上摔去。
這兒是一梯一梯矮矮的階梯，她所在的地方，正好是最底下的一級階梯，再往前頭，便是平路了，很快就能出了這片地方，往上林苑去，回長樂宮。
卻出了岔子。
我只看見吳才人身子一歪，她身側的宮女想去扶她，卻沒扶住，兩個人都摔在了地上，擠在了一塊兒。
「疼，疼！」
吳才人捂著腰叫喊，我心知不好，左顧右盼後發現此處正巧就只有我們兩撥人，只得對著雲珠道：「去叫人來幫忙！」
「是。」
雲珠匆匆忙忙往回跑，我也過去想將吳才人先扶起來再說。
「吳才人。」
剛一走過去，我拉吳才人，她拼命拽住我的袖子想起來，我就發現她腳底下的這片地方滑溜得實在是不像話。
怎麼回事？
心下狐疑之際，吳才人倒是拽著我的手勉強起來了。
我扶著她到廊下連廊的長椅上坐下，她也一直捂著肚子喊著疼，而她的宮女也緩緩起來，過去看吳才人的情況。
不出片刻。
聞聽消息的蕭昱、淑妃都趕了過來，烏泱泱的一群人趕忙三兩下將吳才人抬了起來，往長樂宮去。
「怎麼回事？」
蕭昱面色有些陰沉，看著我詢問。
我大致去講事情經過，憶起奇怪的地方，指著吳才人方才摔倒的地方，就道：「這兒，不知為何，濕滑得厲害……」
我低頭去看，就見這地面似乎，凝結著一層很薄很薄的冰。
有一大塊冰已經被踩破了，明顯有幾道長長的痕跡，應該是吳才人和她的宮女摔倒時，蹭破了地面上的薄冰導致的。
而在兩側，這冰倒是還殘存了一些。
我矮下身子去摸，那冰觸碰到我手上的溫度，緩緩就消融了。
「皇上。」
我凝眉，意識到什麼，起身就對蕭昱道：「這地上似乎被人潑了水。天寒地凍的，水結成了冰。」
「吳才人從這裡過去，因著天黑，地上也是黑乎乎的，看不大清楚，一腳踩在了冰上，這才……」
我分析完，蕭昱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他都沒偏頭，只是對著魏公公沉聲道：「查！」
「是！」
魏公公面色一凜應了，蕭昱抬腳跨過那一塊被潑了水的地方，便一陣風似的，繼續往前走去。
我看著他的樣子，他應該是要去長樂宮了。
方才我可是留意到了。
吳才人摔得那一下結結實實的，恐怕情況不會很好。
須臾。
長樂宮內，我與蕭昱、皇后、張貴妃和淑妃守在偏殿裡，我們幾個一邊聽著隔壁屋子裡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都面色陰沉。
太醫已經來過了。
說是吳才人情況不好，這一胎恐怕是保不住了。
「皇上，吳才人她，一定能平安無事的。」
皇后面色戚戚，還是努力放緩了神色，去安慰蕭昱。
蕭昱膝下無子，前朝都有使臣叫他收養旁的王爺的孩子做義子義女的了，義子能防止他沒有兒子，將來有個意外還有人能繼承皇位。
義女嘛，取的則是「先開花後結果」的意頭。
前朝便有不少皇帝，年輕時收養宗室女為公主，而後嬪妃們又誕下不少皇子的先例。
蕭昱卻是一直沒答應。
吳才人這一胎要是又沒保住……
「嗯。」
蕭昱瞧了一眼皇后，還是有些心神不寧。
我則只是規規矩矩地坐著。
反正，我是沒機會有自己的孩子的，將來無論誰繼承皇位，我也只是個太妃而已。
呃，不過要是有得選，最好還是別讓張貴妃，或是和她交好的人的兒子做皇帝吧？
思緒亂飛之際，張貴妃果然開口了。
「吳才人先前還是好好的，臣妾不過離開一會兒，她就出了差錯。臣妾仿佛聽人說，吳才人出事的時候，是燕婕妤在她身側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不善的目光看向我，冷冷道：「燕婕妤還真是走到哪兒，事情就出到哪兒呀！」
？
我莫名其妙，抬頭去看張貴妃。
她眼神不善，我亦是沒什麼太好的神色。
能關我什麼事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罷了！
「皇上。」
張貴妃滿是恨意，又繼續道：「依臣妾看，不如找了欽天監來算一算吧。自從燕婕妤入宮，宮裡都出了多少事兒了？」
「莫不是她是個禍星，她父親不滿咱們大周，這才將她送來和親，意圖禍害我們大周的？」
張貴妃說得毫不客氣，攛掇著蕭昱。
蕭昱臉色很差，大概是早就不耐煩了，現在又聽張貴妃絮絮叨叨地說著，厲聲便道：「夠了！」
他這兩個字一說完，張貴妃渾身一震，似是沒想到蕭昱竟然這般凶。
我也意外。
蕭昱一向溫和，哪怕是我頭回侍寢，他對我滿是忌憚，用那樣深邃的眼眸看著我的時候，其實也不曾凶過。
雖然，還是讓我有些害怕就是了。
「張貴妃。」
皇后撫了撫蕭昱手背，就對張貴妃道：「吳才人那兒情況還未明呢，這種話就……」
話音未落。
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皇后也下意識看向門口。
「進來。」
蕭昱冷冷說了，魏公公便去開門。
我看見，是徐太醫進來了。
他滿頭是汗，進來也顧不得擦上一擦，只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道：「微臣無能！吳才人她，她小產了！」
蕭昱聽完，一下子站了起來，他什麼都沒說，抬腳就往外走去。
屋內的女眷見狀急匆匆跟上，我也和淑妃一起，來到了吳才人的寢殿之外。
寢殿裡，有宮女正抱著一盆一盆的血水出來，吳才人的嗚咽聲音還沒消失，聽上去還是那麼悽慘。
我也暗暗嘆氣。
心裡想著，她這一小產，依照著張貴妃的性子，恐怕又要生出不少的風波了。
「唉，都是個成型了的男胎了呢。」
皇后去查看了情況，也嘆了一句。
蕭昱始終沒進去，到底是屋內血腥，他只是喚了魏公公過來，詢問道：「查出什麼結果來了嗎？」
魏公公聞言遲疑一下，竟是下意識看我。
！？
我心頭驚疑不定，想著他看我做什麼？
「方才宴席間，除了貴妃娘娘帶人提前離席以外，便是只有燕婕妤的人，曾在宴席快結束之前，派人出去過。」
魏公公拱手，繼續道：「只不過，這個也不能作為證據就是了。畢竟宴席上來來往往的人多了，有歌姬舞姬，還有端茶送水送吃食的宮人。」
「會經過那條路的人，實在是不少……」
人多手雜，魏公公那兒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下手之人，肯定是在張貴妃離開以後動手的。
畢竟張貴妃回長樂宮也是走那兒，她離開時都還是好好的，過了一個多時辰，吳才人離開時卻出了問題。
再者……
那冰我也看過，只是薄薄一層，凍得也不算太結實，為的就是有人踩上去的時候能滑溜那麼一下。
潑上去的時辰，距離吳才人摔倒，一定不會太久。
那麼，我的嫌疑其實是很大的。
「哼，那條路本宮走的時候還好好的，肯定是本宮走了以後有人動手腳！」
張貴妃這回也不蠢，發現問題後，冷冷看我一眼，質問道：「倒是燕婕妤。你好端端的，怎的在宴席要結束的時候，派人離開過一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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