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奇怪的蕭昱

  風過,吹動枝頭。

  花瓣輕輕顫動,我也縮了縮指尖,往袖口躲。

  須臾,我折了兩枝臘梅花抱著,低頭輕輕去嗅,馥郁芬芳。

  「真是可惜了。」

  雲珠在我耳畔小聲嘀咕了一句。

  我回頭去看她,有些不解。

  「沈將軍。」

  她壓低了聲音,輕聲道:「他與姑娘自幼的情分,就是沒想到,世殊時異,現在卻是這般光景了。」

  聞言,我失笑搖頭。

  「傻子。」

  我抬頭看了看暗淡的天空,不知何時烏雲已經更甚了,比起先前蒼白的一片,現在愈發黑暗,竟像是要下雨了。

  「幼時是有情分,可到底這麼些年了。我與他,不過是他父親喜歡我娘親,僅此而已。」

  我的語氣也是淡淡的。

  要說他和我,從前是玩伴,現在……

  若能稱得上朋友,我心裡還是歡喜的。

  「小主……」

  雲珠有些訝異,大概她原本以為,我和沈清河從小要好,關係該是不一樣的,卻原來並非如她所想。

  「走吧,該回去了。」

  我轉身,剛要出上林苑,卻見蕭昱帶著魏公公正往上林苑過來,魏公公手裡還拿著一個瓮,也不知道是來做什麼的。

  ……

  怎麼才遇上沈清河,現在又撞上蕭昱了?

  沈清河進宮不是來見蕭昱的嗎,這兩個人這麼快就完事了?

  我默了默,眼看著假山還有些遠,現在要躲必然是不行了,只得上前去,對著蕭昱服了服身。

  「臣妾見過皇上。」

  我矮著身子,瞧不見蕭昱的臉,但能感覺到他目光中的打量,須臾他才叫我起來,又問道:「你這是準備折了回去插瓶的?」

  我察覺他視線落在我面前抱著的臘梅花上,便應道:「是。」

  「正好。」

  出乎意料,他忽然道:「朕也不會挑。你既是挑好了,便先隨著朕,去一處地方吧。」

  ?

  我莫名其妙抬頭,就發現蕭昱已經轉身了,他剛剛說那些話的時候又不容置疑,活脫脫像是個不講道理的世家公子哥兒似的。

  我無奈,只得跟上。

  他要去哪兒?

  一路,我頗有些好奇,又不好多問,偷偷打量他時,只能看出來他今日心情似乎一般,容色平淡得很,那股子冷峻顯露無疑。

  「上林苑的臘梅,是荷花梅。花瓣反卷,是扁圓形的。這花其實沒什麼好挑的,大多芬芳馥郁,皇上若想帶回去插瓶,選枝丫上花骨朵多的即可。」

  「水養幾日,偶爾照照陽光,總是能開花的。屆時閣殿內便也能滿屋子芬芳了,好聞得很。」

  我想著,總要說點兒什麼不至於冷場才是。

  我這個和親公主,於蕭昱而言除了容色以外,實在太過普通了,無論如何,為了恩寵,我總不想他就這麼將我給忘了。

  他果然回頭,有些訝異地看我,問道:「你還懂這個?」

  看他目光,我想他大抵是覺得我來自漠北,那兒草原豐美,更遠處則是廣闊無垠的大漠,花卉實在少得可憐。

  「皇上忘了。」

  我對他眨眨眼,粲然一笑,道:「嬪妾說過,娘親是燕州人士。自小,娘親便會私下托人弄些東西過來。」

  「臘梅花,自是見過的。」

  一聽這個,蕭昱便笑了,他想起什麼,頷首道:「是朕忘了。那日在椒房殿,你連姚黃牡丹和海黃牡丹都能如數家珍,更何況這個?」

  咦?

  他竟然連這件事都知道麼?

  我也有點詫異。

  轉念一想,蕭昱與皇后伉儷情深,自然關心那邊發生的事兒,也正是因為這個,他後來才找了由頭,冷落了張貴妃嘛。

  倒是個心裡有情的。

  說笑間,我與蕭昱到了一處閣殿。

  這閣殿就在上林苑邊緣,四周綠植成蔭,低矮的灌木叢旁還有月季花,就是這天兒太冷了,不少月季花都凋零了。

  我還是頭一次來這兒。

  看著陌生的地方,我原本想問問蕭昱這是哪兒,又見他駐足閣殿之外,盯著門口若有所思看了許久,那眼眸深邃的樣子,又放棄了。

  他心裡應該有個秘密。

  還是不問了。

  想著,他已經推開閣殿的門,回頭看我。

  那眼神沒什麼商量的餘地,顯然是想讓我跟著進去。

  「……」

  還真是個「霸道」的世家公子呀。

  我在心裡暗暗腹誹,拿他也無甚法子,只得進去了。

  「給朕吧。」

  他對我伸手,要拿我抱著的臘梅。

  我不情不願,扁扁嘴遞給了他。

  他又輕輕笑了,將臘梅花放到他身後桌上的白瓷瓶里,就回頭一步到我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怎的你是這個樣子的?」

  「哪個樣子?」

  我到底是沒好氣問了一句。

  我在上林苑受凍摘了臘梅,好端端的,他一句話就給要走了,明擺著仗勢欺人,還不准我不高興啦?

  「又沒說不還給你。」

  蕭昱無奈說了一聲,便轉身往前頭走去。

  我只站在原地看他,就見他坐到了一個蒲團上,那前頭還擺著爐火,火正燒著,將一屋子都熏得暖融融的。

  「冷不冷?」

  他忽然發問。

  不冷!

  我在心裡回答,可到底還是誠實道:「冷。」

  方才外頭都颳風了。

  頂著寒風摘的梅花,手都凍著了,能不冷麼?

  「那你過來坐。」

  他說著,還拍了拍他身側的另外一個蒲團。

  我看著他,就發現他看我的眼神,再加上他此刻的動作,倒像是我在草原上時,招呼牧羊犬過來吃肉的模樣。

  心裡好像更不高興了。

  我吸了吸鼻子,本想倔強一回,可門口到底是太冷了,魏公公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關門,風呼呼的吹進來,我這身子嬌弱,實在是受不住了。

  也罷也罷。

  娘親說過,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既是個小女子,自然也不在話下。

  蕭昱身側很暖。

  當然,不是他身上暖,是面前的火爐暖。

  我抱膝坐了會兒,都有些犯瞌睡了。

  呃,還有些餓。

  今個兒為了請安,那是一大早就起來了,不到晌午回宮,沒來得及吃午膳,就遇上了淑妃家裡來人的事兒,避了出來,現在早過了晌午。

  看著眼前閃爍的火光,我腦子裡不由自主冒出了甜甜的紅薯來。

  我坐在娘親身側,與她一塊兒烤紅薯的場景。

  一個沒忍住,肚子竟是悄悄「咕」了一聲。

  一下子,原本抱了本書正歪著靠在木几旁的蕭昱忽然抬眸來看我,他嘴角帶著輕輕的笑意,分明像是在問:「朕是不是聽錯了?」

  「仿佛,又鬧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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