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4章 第〇六八章 知識果然是力量
羊一的意思,趕緊讓二蕭和二慕容接著打,打個兩敗俱傷後趕快滾蛋。可越是如此,四個絕世高手卻越不敢再輕舉妄動。
四個人不由自主分兩邊拉開,與羊一呈犄角之勢。
蕭遠山問到:「前輩,你是何人?在少林寺多久了?為何我……江湖上未曾聽說前輩?」
他本來想說『為啥我躲進藏經閣看書三十年沒見過你』。
羊一繼續高深莫測地回答:「我是誰?我已經忘記了。只記得當初剛來少林寺時,靈門和尚還不滿九歲。從那時起,我就在這藏經閣里掃地。」
所有人頭皮發麻,蕭遠山麻得像被雷劈過。
別看剛死了的玄慈方丈在武術方面稍遜二蕭二慕容,可少林寺威震中原的威望,正是當年靈門方丈打出來的,沒有人敢不服。
靈門不滿九歲時?靈門方丈圓寂都快四十年了,這位前輩是個百歲的老妖僧啊!實際上,靈秀和尚楊五郎若是活到現在,得有135歲了。
羊一一邊回憶著楊五郎的情況,一邊快速心算。然後對蕭遠山說:「我記得在這裡掃地的第四十九個年頭上,你第一次潛入藏經閣看書。那一天你看的是《無相劫指譜》,沒錯吧?」
蕭遠山全身都麻了:「你……你……你……」
「三天後第二次來,是一本《般若掌法》……」
接下來,羊一逐一指出蒙一蕭遠山在哪一天進來看了什麼書。實際上他也記得不是很準確,但關鍵蕭遠山自己也不可能記住。
蕭遠山麻得氣血亂竄。
羊一又一指蒙二鳩摩智:「還有你,啪啦啪啦……。你倒是來的少,但每一次來都把書翻得亂七八糟不知道放回原處。等下走時你給少林寺留下五千兩銀子的圖書管理費。」
鳩摩智傻了:「……」
一指蒙三慕容博:「你來得最晚,但就屬你看書最認真,有幾次我就站在你背後,你卻看得入迷不曾知曉。那一次你看的是《拈花指法》,我趁你出去溺尿的時候,把書藏了起來,尿完回來你就找不見了。」
慕容博強忍著把涌到嗓子眼的血又咽了回去,連咽了三口。
蒙一二三心驚肉跳,少林寺眾僧也無不吃驚。藏經閣被人潛入窺書近三十年,自己等人卻一無所知,我們是廢物嗎?幸虧有師伯(祖)暗中坐鎮,要不然藏經閣被搬空了我們就只有上吊集體去見佛祖。
現場沒有人敢妄動,就連呼吸都是輕柔的,四周中只聽見飛蟲撲火後『噼里啪啦』的不斷脆響,空氣中瀰漫著烤肉芳香。
藏經閣院子裡陷入到驚心動魄的冷場之中。
這樣下去對於羊一的高深莫測很不利,他必須趁熱打鐵。於是,羊一又對蕭遠山說:「居士沉迷於武術,於正宗佛法卻置之不理。唉,沉迷苦海,不知何日方能回頭?」
當今世上,論起看的書之多之雜,絕對無人能超過羊一,雖然他絕大多數都完全看不懂,能看懂的也都沒什麼用,可看得多記得多是事實。
羊一逐步指出蕭遠山和慕容博練武中的不妥和悖逆之處,有一小部分很有道理,因為在武術的見識上,他有四百年。但還有大部分就純粹是胡說八道了。名詞堆砌,糅雜著佛學武學道學儒學,還有拜占庭哲學數學天文學,希臘神話、直角等腰三角形……
真的假的摻在一起最害人,因為根本無從分辨哪些是對哪些又是錯。滔滔不絕,沒有任何人能聽懂,包括羊一自己。
但人總是這樣,尤其是喜歡未知和神秘的人,對于越是晦澀難懂的知識,越感覺高深精闢,越是熱衷於追捧且深信不疑。
聽不懂沒關係,但堅決不能讓別人發現自己聽不懂。
沒有人會當眾承認自己不行,男人尤其嘴硬,所以在場所有人都在不斷做出恍然大悟醍醐灌頂的表情。
蕭遠山和慕容博是所有人里求知慾最強烈的,否則不可能做賊一樣看幾十年書,把眼睛都看成近視疊加老花了,資深大武術家硬是朝著迂腐老學究方向墮落。
他倆沒有強行裝聽懂了,而是心灰意冷,遠比夢姑的冰窖還冷,而且隨著羊一的話語繼續往深賣弄,他們的心也不斷往下沉。
原本以為在少林寺藏經閣偷學了武術高級教材,又根據此苦練了三十年,想著一雙拳頭足以掃蕩天下了,因為三十年前就只差一點點。
可這老前輩……,別的先不說,在一旁觀察了近三十年,自己卻一無所知,就這一點就把我甩出了一條黃河加一座太行。
還有如此玄奧深邃的武術理論,這讓他倆感覺練了一輩子,卻純粹是浩渺宇宙之下兩隻無知愚蠢的螞蟻打架。
什麼是天下無敵?狗屁!
習武還有什麼用處?下賤!
家恨國讎還有何意義?無聊!
蕭遠山和慕容博已經惡鬥了兩個多時辰,即便精鋼打造的身子此時也遍體鱗傷了,內中氣血也早已紊亂不堪,之前全憑一股心氣吊著。
現在心氣被羊一浩瀚無垠的武術理論瞬間摧毀掉,他們便不由自主、不約而同地噴出一口血來。
「噗——」
羊一:「看看看,我說對了吧?」
二人又是連噴三口,場面相當動人。
羊一:「看,看看,我說啥了?」
蕭遠山和慕容博垮掉了,推金山倒玉柱跪在羊一面前:「大師,我錯了,求指點迷津。」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佛慈悲為懷,普度眾生,自然也會度你們。」
「晚輩蕭遠山(慕容博)願拜前輩高僧為師,一心皈依我佛,不再留戀凡塵俗世,還求大師成全。」
羊一鬆了一口氣:「好說好說,佛前早晚一炷香,梵……那什麼,心誠則靈,好說好……阿彌陀佛~。」
四周僧人趕緊一起:「阿彌陀佛~」。氣氛烘托非常成功。
羊一心說:加夫拉斯老夫子說得太對了,知識果然就是力量。
然後又看向蕭峰和慕容復:「你們二位呢?要不要一起來做個師兄弟?」
北蕭峰和南慕容已經傻了。
好不容易爹沒死,更加不容易地找見了,這還沒好好團聚呢,還沒開始復仇(復國)大業,怎麼就出家了呢?
他們實在很難想像出自己老爸剃個光葫蘆腦袋上燙六個疤的樣子。
二位南北英雄『哇』地放聲大哭。「爹呀,你咋要當和尚呢?你不要兒子了……」
心若止水的蕭遠山和慕容博跪在那裡充耳不聞,仿佛完全不認識。此時正是他們出家心情最衝動也是最堅定的時刻,撼山易,撼佛心難,小蕭和小慕容立時自盡也撼不動。
羊一杵著掃把親切地看著蕭峰和慕容復,腹中醞釀起另外的胡說八道,他打算這一段從柏拉圖的客觀唯心主義和亞里士多德的形上學講起。
蕭峰和慕容復畢竟年輕氣盛,而且沒有夜鑽藏經閣的經歷,他們對羊一的鬼魅沒有感知上的切身體會,所以面對掃地僧時沒有老爹那麼敬畏。
「世界是由理念和現實……」
慕容復咬牙切齒紅著眼站起來:「妖僧,你為何用妖言蠱惑我父親放棄理想遁入空門?今天我跟你拼了,老禿驢,納命來~~!」
羊一:「……」
慕容復揮劍而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