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過去，周若雲苦思冥想依舊。
「還沒想到？」
周若雲從沉思中醒來，嬉笑一聲，「好難想，我不確定能向你要求什麼獎勵。」
冼耀文揪住她的兩邊臉頰，戲謔道：「你呀，直接說你想要的，不用猜測我願意給你什麼。」
「不猜不行呀，我不想你為難。」周若雲眯眼笑道。
「哈，這麼說，你想獅子大開口？」
「才沒有呢。」周若雲撥開冼耀文的手，勾住他的脖子，「不想了，等我做出成績再想。耀文，爸爸給了我幾百萬，我想學利家購買地皮囤積，你說好不好？」
「買哪裡的地皮？」
「新界呀，港島、九龍的商用地皮便宜的七八塊一呎，貴的幾十塊一呎，新界這裡的地皮只要兩三毫，低至幾仙的也有，就像這塊地皮只要一毫六，過上幾年不難升到一塊以上吧？」
「機會很大。」冼耀文頷了頷首，「但你要考慮幾個因素，一，你的心理預期，比如你投入200萬囤積我們腳底下的這塊地皮，嗯，可以買到差不多287英畝，1250萬呎。
買入價0.16元，賣出價你想定多少？賣出價是一直不變，還是逐年算上息差？
我說的息差包含多個方面：
假如200萬不用來購買地皮，而是存到內地的銀行，哈，早八個月一年定期的利息有252%，早兩個月是152%，早一個半月是86.4%，現在只有34.8%，好像後面還有可能會上調，不管上不上調，存一年200萬也會變成269.6萬……」
周若雲擺了擺手，「這個不算，利息太高，存的是港幣，拿回來的很大可能是人民幣，而且是超印的人民幣，誰知道利息能不能高過貨幣貶值。
我家原來在內地有生意，爸爸發現金圓券有貶值的趨勢，趁著還未貶值把生意賣了，還抵押了一些物業，借港幣還金圓券，賺了不少匯差。」
冼耀文豎起大拇指，由衷說道：「伯父利害。」
「你接著說。」
「好。」冼耀文帶著周若雲來到一塊巨石前坐下，繼續說道：「不說內地，那就說香港，存到滙豐，一年定期的利息可以談到5.54%，存一年200萬變成211萬。
如果存到其他銀號，利息還能談到更高，不過不推薦，香港目前只有滙豐一家銀行可以保證相對安全。
存銀行之外，你也可以把錢交給民間借債人，一年20%的利息沒有問題，借一年200萬變成240萬。
其他還有一些穩妥、省力的投資方式，收益可以保證5%至10%之間。
我們在最高收益20%和最低收益5%之間取一個平均值，即12.5%的年收益，第一年200萬變成225萬，第二年225萬變成253.12萬……第五年360.4萬，第六年405.45萬。
就是說，你的200萬六年時間就可以翻上一倍，這是比較穩定的收益，你需要把它當作你的本錢來看待。
還有，現在很多國家的經濟已經邁入上升期，投資的機會非常多，假如你把200萬分割成10份，分別投入呈上行趨勢的領域，其中幾份一年翻上幾倍不是沒有可能，盈虧之間拉下平均，一年時間200萬變成400萬，甚至更多不是沒有可能。
反過來，你看好新界的將來，這種目光是比較超前的，超前就意味著得不到大多數人的認同，也就是說你用200萬購買新界的地皮，遇到好機會想抵押借款進行投資，你也許只能借到100萬甚至更少。
所以，你的心理預期非常重要，幾年時間這裡的地皮漲到每呎一元以上是你能接受的，你有沒有其他更好的投資想法，以至於讓你患得患失。
二，眼光及數據支持，你說你看好新界的地皮價格上漲，我可以告訴你，我同樣看好，但我的看好應該和你的看好有著很大的區別。
我的看好有詳盡、準確的數據支持，我非常清楚最近五年香港的出口金額及出口產品類目，我非常清楚香港有幾間玻璃廠、紡織廠、塑料廠、食品廠等等，比較有發展潛力的工廠我一直在關注。
我非常清楚香港的人口數量和構成，地域構成，年齡構成、婚姻狀況構成、收入狀況構成，上到半山，下到寮屋區、露宿街頭，我知道每個不同狀況的家庭吃什麼、用什麼、賺多少，以及住宿情況。
比如寮屋區，假如家庭成員只有成年夫妻和未成年子女，通常家裡只會搭出一張床，四五個或六七個人擠在一張床上。
假如三世同堂甚至四世同堂，情況就比較複雜了，四面牆，多一面都沒有，不能擋風，也不能擋雨，更擋不住夫妻共枕的聲音，欲望與羞恥心互相折磨，當欲望過大，有悖人倫的事情就會發生。
扒灰、嫂子和叔叔，甚至……」
冼耀文擺了擺手，「算了，太污耳，還是不說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對香港未來幾年的工業用地需求和住房需求做過建立在數據基礎上的預測，新界會發展，但不會太早，港九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如果我是你，會變通一下，用200萬購買港島的地皮，比如找利家購買銅鑼灣的地皮，然後把地皮抵押借款，所得借款大部分用於購買新界地皮，少部分用於投資其他，獲得的利潤用於平借款利息這筆帳。」
「你是說新界的地價近期不會漲？」周若雲若有所思道。
冼耀文淡笑道：「你是港大的高材生，我只在寶一中『括弧』初級中學辦的高級中學班『括弧結束』念過兩年，本身就沒有畢業證書，更別說能得到港府的承認，你問我不合適吧。」
周若雲掛住冼耀文的脖子，撒嬌道：「你最厲害了，告訴我嘛。」
「撒嬌也沒用，我給你一點提示，剩下的由你自己去調查思考。」
「好嘛，你說。」
「一，想一想新界這個名稱的來歷，研究一下《展拓香港界址專條》。
二，上個世紀末有一任輔政司叫駱克，他曾經在新界考察，寫了一份《香港殖民地展拓界址報告書》，記錄了當時新界境內村落的名字及規模，你可以找來看看。
三，當時的港督卜力曾派員於新界張貼《安民告示》，承諾尊重村民土地利益和傳統習俗，我記得大致的內容是這樣的：
凡確屬爾等自置田產，仍歸爾等自行管業。爾等善美風俗於利民者，悉仍其舊，毋庸更改。凡有田產屋宇之業主，須將契券呈出，速行註冊，以便查核誰是真實業主，無得矇混。
你可以研究一下新界人和港九人之間的不同之處，以及新界人的界定方式這幾年有過什麼變化。
剛才你說找過理民官，想必對新界的鄉議局有所了解，研究一下鄉議局和新界民政署之間的關係，以及港府對鄉議局的看法。
四，看過《專條》後，你可以再研究一下新界土地的所有權構成，嗯，好像用不到專門研究，你要買地皮自然清楚錢付給誰。
我假設港府要開發新界，那港府應該怎麼做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收地，反過來，被收地的新界人又該怎麼做才能得到最大的實惠？
還有，在什麼情況下我的假設會成真？」
一連串的問題讓周若雲的深陷其中，回市區時，她一直在思考，沒有黏糊，冼耀文可以繼續看報紙。
拿起一份還沒看的晚報，掃一眼就看到一則「GG」，工會聯合會將於12月21日在影星戲院組織一次文藝匯演，主題是給偉大的史達林同志祝壽，歡迎市民前往觀看，無須購買門票。
吐槽一聲「有病得治」，他接著看其他文章。
巴黎。
塞納河畔·左岸咖啡館，孫樹瑩坐在露天的桌前，招待一位來自西柏林的律師諾伯特·赫拉巴爾。
孫樹瑩和對方握了握手，自我介紹道：「我是伊莎貝爾·孫。」
「諾伯特·赫拉巴爾，來自赫拉巴爾律師事務所。」赫拉巴爾收回自己的手，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面，「伊莎貝爾小姐，這是美國的比爾·布法利諾律師委託我在德國註冊的公司『鸚鵡』的註冊文件，需要你在上面簽個名。」
孫樹瑩掃了一眼文件，問道：「哪裡？」
「這裡。」赫拉巴爾在簽名欄指了指，隨即抽出壓在文件下面的另一份文件，「還有這一份授權書也需要你的簽名。」
孫樹瑩拿起授權書，掃了一眼，認出是德文，便說道：「赫拉巴爾律師，這是一份什麼授權書？」
「伊莎貝爾小姐，授權書是關於鸚鵡公司授權赫拉巴爾律師事務所在德國註冊鸚鵡公司提出申請的專利，還有代理購買鸚鵡公司看中的專利。」
「還有其他嗎？」
「沒有。」
「赫拉巴爾律師打算在巴黎停留多久？」
「不會停留太久，我已經買好下午三點回柏林的車票。」
「你需要去德賽茲律師事務所嗎？」
「是的。」赫拉巴爾輕輕頷首，「我要找德賽茲律師簽署一份文件。」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文件也在那裡簽。」
孫樹瑩之前沒見過赫拉巴爾，自然不會輕易簽看不懂的文件，儘管她知道對方是按照冼耀文的指示來巴黎找自己。
「伊莎貝爾小姐什麼時候方便出發？」
「隨時。」
倫敦。
「不，詹姆士，不，住手。」
產權屬於冼耀文的公寓裡，赫本將撫摸她敏感部位的手拿開，坐直身體，從床頭拿了一根香菸插在長菸嘴上點燃。
吸了兩口，剛才的那隻手出現在她的腰上，撫摸兩下，慢慢上移。
「詹姆士，我說了，住手。」
「為什麼？」
不甘又不滿的聲音響起。
「我說了，我要去安理律師事務所。」
「見鬼，亞當，又是亞當。」詹姆士·漢森大叫一聲，從床上彈起，彎腰從地上撿起褲頭一邊穿，一邊叫喊，「奧黛麗，我受夠了，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亞當，噢，我忘了，他是你前男友，該死的前男友。」
赫本轉臉說道：「詹姆士，關於亞當我們已經談過好幾次，我和他只是朋友，非常好的朋友。」
「噢，朋友，一個在香港能夠指揮你的朋友，買報紙，去交易所，去律師事務所，只要是他讓你做的，你馬上會去做，我，你男朋友只能讓路。」
詹姆士·漢森快速穿上褲子，套上衣服，用手捋了捋頭髮，不陰不陽地說道：「OK，你去幫朋友做事，你男朋友要去喝一杯，上午去酒吧喝一杯。」
「OK，你去。」赫本淡聲說道。
聞言，詹姆士·漢森的心情變得更差，整理好衣服，套上鞋子就往門口走去。
直到門發出哐的一聲，赫本都沒有說話，漢森比她大好幾歲，卻沒有她成熟，她已經解釋得夠多，累了，不想再解釋。
她和亞當可以不是男女朋友，但朋友的關係會一直保持下去，天長地久。
亞當不僅在她困難的時候幫助過她，且幫助在繼續，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亞當讓她從自卑中走出來，對生活充滿自信，她現在對自己的事業很有信心，相信即使沒有亞當的幫助，她也能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抽完一支煙，赫本套上睡衣，進入衛生間洗漱。
紐約。
曼哈頓的一套公寓裡，岑佩佩躺在床頭，手裡捧著一本西爾斯的「Wish Book」銷售目錄。
前面幾天她的工作區域就在紐約州，昨天穿越了幾個城市，拜訪了好幾家零售商店，傍晚吃了點東西就感覺困了，早早上床睡覺，導致她在凌晨醒來再也睡不著。
她不清楚怎麼回事，西爾斯居然對她感興趣，想邀請她去西爾斯的實驗室工作。
西爾斯可以說是當下美國規模最大的零售商，擁有網絡龐大的郵購零售，也擁有超過4500家的線下零售店，每年的銷售額接近10億美元，這樣的大公司邀請她去工作，而且是核心的實驗室部門，她怎麼會不感興趣。
西爾斯的實驗室不僅研發新產品，還研究客戶行為和經營策略，她就是被研究客戶行為的子部門邀請。
「呵呵，周薪95美元，看來我有點受重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