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當面求取外放官

  「石寒,你忠心天地日月可鑑,本王絕對不會虧待你的,」當面賄賂重財在先,司馬冏還能說什麼呢,只得先捧哏了一句。

  「多謝大王理解,下官感恩涕零!」

  「不過,最近權臣孫秀越來越猜忌我,很忌諱我與淮南王聯合,我們也要避嫌的。」

  「是,屬下領命,今後絕不敢再逾矩!」

  「好,這就對嘛!」齊王司馬冏頓時眉開眼笑。

  石寒則顯得誠懇老實,不敢再表現出半點玩世不恭和狂傲來,雖然這便是所謂的魏晉風骨。

  司馬冏見石寒肯聽話,又爽朗地輕笑道:「不過最近風向有變,看趙王和孫秀的意思,懼怕本王留在京城危害他們的統治地位,很可能會讓我出朝任平東將軍、假節,下放鎮守許昌。」

  「啊,大王要出朝外放了嗎?」石寒一聲驚呼。

  「嗯,此正在日常朝議之例!」

  石寒冷靜下來,開解道:「這樣也好,朝中司馬倫和孫秀二人弄權,排斥異己,圖謀不軌,大王遠離是非之地,反而可以獨善其身。」

  「石寒,你很對,與本王不謀而合。」

  石寒又補充道:「並且大王到了地方上,大可好好利用兗州的財力、物力和人力,暗中積蓄自己的地方軍隊勢力,再度捲土重來。」

  「嗯!」司馬冏對石寒的說法認可度比較高,頻頻點頭。

  又手指有節奏地敲擊在面前端坐的案桌面上,自顧沉吟著說道:「我想讓你隨我同去許昌,留在我身邊輔佐,不知你意下如何?」

  「奶奶的,老子都被你忽悠,哪還得了?」對於司馬冏的提議,石寒內心極其排斥,第一反應就是要果斷拒絕。

  他雖投靠司馬冏,不過是出於無奈,和有意借勢。

  至於死心塌地地追隨他,忠心什麼的,都不存在的。

  說白了,不過都是為了石寒他自己的人生崛起規劃,不過是在政治投機。

  講真,他對司馬冏太了解了,此人非是明主,絕不可託付終生。

  否則鐵定要隨同他一起陪葬,成為一個歷史悲劇和笑話。

  然而,暫時投機,借他之勢而起卻是可以的,而且非常有必要。

  司馬冏對於石寒來說,直白來講吧,不過就是一架梯子,一架能登躍龍門的梯子。

  純純的一個工具人,用過之後達到目的了,就可以及時摒棄的道具。

  石寒顯得神色一黯,沉吟良久,這才苦笑著,委婉回絕道:「恩王,您身邊不缺人才,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反而發揮不出來我的真正用途,價值利用最大化。」

  沒想到石寒會果斷拒絕,這大出了司馬冏的意外。

  想當初石寒是主動來投靠,還每每送上重寶賄賂之禮以示孝敬。

  這令司馬冏心中對石寒一直相較滿意,還在石寒的要求下,果斷升石寒做了他齊王府的八品牧官。

  而且如今這主從關係還算融洽愉快,他想到要照顧提拔眼前這甚合他心的小子。

  「那你的意思是……」司馬冏頗為不解地抬首凝眉望向石寒。

  「我想下放去地方上進行基層鍛鍊,尤其是特別有利於大王您將來大業的地方基層,」石寒向司馬冏長揖一禮,拱手篤定嚴正答道。

  「啊,是這樣嗎?」

  「比喻為大王去北方牧馬場培養戰馬,發展與草原遊牧民族的邊境貿易,開展積極響應大王您的地方強悍武裝力量等等。」

  「確定這是你自己的真實想法?」

  「正是,我想著勵精圖治,將來要為大王您的大業提供實際上的巨大助益,」石寒信誓旦旦。

  「好,不錯,」司馬冏忽然一拍面前案桌,眼睛一亮,驚喜地叫道。

  「這遠比跟隨在大王您身邊,一味託庇於您,只求獲得安樂,泯然於眾官要好得多。」

  「石寒,你很有自己的主見,也很有鬥志嘛,果然有志不在年高,之前倒是我小覷你了。」

  「恩王謬讚了!」

  不過隨即司馬冏又儘量措辭委婉,有些嘆息道:「只是,石寒,你年齡尚幼,又毫無為官的資歷和經驗,而本王又未能掌朝中實權……」

  石寒心裡咯噔一下,心想:老子不會這麼衰吧,連這麼一個小小要求你也要當面推託掉。

  「所以這其中就有許多的阻礙,並不能由本王一錘定音,說了算……」

  「大王!」石寒一聲哀呼,心裡瓦涼瓦涼,這種失望和失落只有他自己能夠體會。

  司馬冏翻眼看向石寒,似乎很光棍地繼續說下去:「而本王還要去請示趙王那老小子……」

  石寒趕緊自責認罪道:「是下官太過異想天開,無理取鬧,讓大王犯難真是下官的罪過!」

  「不是這一說,是真的難搞啊,本王想要給你安排一個地方太守這樣的封疆大吏,本身就並不符合朝廷規制,再說也沒有合適的出缺……」

  「恩王多慮了,我從沒想過擔任地方郡守這樣的大員,」石寒啞然失笑,才知道自己誤會司馬冏了,連連擺手笑道。

  司馬冏最後悻悻然搖搖頭:「這原本就是極不現實的,你有心理準備就好。」

  「大王,屬下只求一地方縣令足矣,大可以後再慢慢熬資歷累官吧,不急於一時,畢竟下官還年輕。」

  「縣令?真的你只求取一個縣令的地方官職?本王倒還怕你到了地方上受委屈。」

  「到了地方,只要有了朝廷官身這面護身符,天高皇帝遠的,我又有自己培植的私人部曲,其餘諸事皆好辦理了。」

  石寒早有自己的人生規劃,知道死守於京城彈丸之地,或者司馬冏身邊,都只能泯然於眾官,絕對顯現不出來自己的出奇之處。

  而且將自己的命運假託人手,綁捆在一起,凡事隨其浮沉,這難以放開手腳施展自己的抱負,實為不智,並不是石寒想要的。

  他一心要下放地方上去開門立戶,自掌實權,任由自己盡情發揮和運作,培植自己的個人武裝勢力。

  哪怕百里小縣的財政賦稅,也能盡力拉起來一支數千人規模的精銳之師。

  須知亂世中一切都只是假象,唯擁有自己的強大武裝力量才是王道。

  所謂槍桿子裡面出政權,要為將來自立做準備和打基礎,這才是他的真實意圖和動機。

  「嗯,倘若只是如此,這就比較好措置了,諸縣置令小縣秩六百石者為七品,諸縣置令大縣秩千石者為六品。」

  司馬冏長吁了一口氣,接著問道:「本王可以通過向朝廷申請,為你舉薦一個縣令的小官,不知你中意哪地一縣?」

  「稟恩王,就去冀州部平原國茌平縣做那一縣令吧,」石寒早有預案,成竹在胸地篤定回答道。

  因為他在東市馬場,好巧不巧地購買到了羯族奴隸石勒。

  他早決定循石勒的人生發展軌跡,去好好闖蕩一番。

  或許正是順其自然,培植起來石勒大勢的最佳途徑。

  將來有這個強助起勢,自己的大業或將會更加順利和有把握。

  「原來你早有定計?」司馬冏大感詫異。

  「那縣裡都是牧馬場,可為大王暗中輸送戰馬,組建騎兵部隊。」

  幸喜司馬冏一口應承,立馬拍板了:「也好,那就等著本王的好消息,本王一定要讓你下放地方,出任那茌平縣令!」

  石寒沒想到這麼輕易就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內心更是歡欣不甚。

  「多謝恩王成全,」石寒當即向司馬冏道謝。

  「石寒,你是我親信心腹,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咱們君臣際遇也算是一段佳話。」

  石寒沉默一下,又道:「趁著現在天色尚早,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出去再鬧騰他們一鬧。」

  「你還要隨淮南王府一起去鬧騰?」司馬冏幾乎嚇了一大跳。

  石寒忙極有見地道:「如今我們不怕京城紛亂,那是越亂越好,便於亂中取利,反而唯恐天下不亂。」

  站在司馬冏身旁的王豹深以為然,點頭嘆服道:「嗯,司馬倫和孫秀掌握朝廷重權,他們需要求穩,以強硬姿態和手段平穩過渡權力,並控制京城和天下。」

  「而我們嘛,自然是要亂中求活、取利,亂才是我們乘勢崛起的機會!」石寒忙又補充。

  司馬冏倒並不蠢,轉念想想,覺得石寒和王豹二人說的都很有道理。

  於是不置可否,態度也轉變過來,放任石寒自去胡鬧。

  並對臨行的石寒關切地告誡一聲:「千萬小心,不要被城中禁衛大軍當場抓住!」

  「是,多謝大王關心!」

  「本王現下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到時候本王為求自保,只能小心龜縮,也解救不了你們!」司馬冏直抒自己的窘境和無奈。

  石寒遂辭別司馬冏,召集陳安和羅宵等十多個護衛又出了齊王府。

  這番他們都是打馬而行,行動上更是快速得多。

  「公子,我們現在去哪裡?」羅宵這個護衛隊長有點惴惴不安地問道。

  因為洛陽城中已經開始大亂起來,尤其城中各處火起,火光沖天。

  早驚動了維護城中治安的中央禁軍,再加上比及天明,更大大增加了有徹底暴露行動和身份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