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孫秀的逼迫

  趙王現在是相國,設置有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四人,參軍十人,掾屬二十人,相國府的護衛軍隊便有一萬多之眾,權勢氣焰沖天。

  淮南王府充其量能戰之士總數也不會過千,單獨兩個王府的兵力就相差十倍都不止。

  而且司馬倫和孫秀手裡還掌控著傻皇帝和所有的中央禁軍,淮南王怎麼進行正面對抗?

  「該來的終究要來了,躲是躲不掉的。」司馬允狠狠深吸一口氣,長嘆道。

  隨後,又怒意勃發道:「我看司馬倫想做皇帝想瘋了,而首先就要除掉我這個最大的障礙。」

  「殿下,請慎言啊,現在咱們勢弱,只能選擇隱忍。」身邊的從官林朝苦口婆心地勸誡道。

  「如果我們硬撼,不啻以卵擊石。」淮南王大將孟平也進言道。

  司馬允極為自負的傲然道:「上萬中央禁軍?哼,說得好聽,不過一群烏合之眾,再多的羊也鬥不過一匹狼,本王怕他作甚?」

  司馬允這話倒不是狂傲過頭,無的放矢,而是很有根據的。

  洛陽中央禁軍本有十多萬之眾,但最近幾年,天下大亂,先有權臣、妖后政變濫殺。

  後又有晉室諸王各引兵馬,在洛陽附近反覆廝殺。

  精銳的洛陽中央禁衛軍也分成好幾派,在內戰中消耗了很多,實力早已經大打折扣。

  再加上其中大部分都是世兵,也就是軍戶。

  他們世代為兵,子承父業,只能閒時訓練,一生中絕大多數時候都在種地。

  技藝操練都荒疏了,有人甚至連金鼓旗號都分不太清楚。

  說穿了,他們就是一幫只偶爾接受過粗淺軍事訓練的懦弱農夫罷了。

  而且絕大多數還是一些老弱病殘,就連幾歲的小孩,七十歲以上的遲暮老者都在其中大量濫竽充數。

  更兼且吃空餉嚴重,為了節省軍費開支,真正厲害些的募兵,其實就洛陽中央禁軍中的極小一部分人。

  又自西晉滅吳之後,早息戈止兵幾十年,軍事鬆弛已久。

  掌兵權的將領們又都是出自世家大族的紈絝子弟,要麼不諳武事,要麼根本無視軍務,把部隊都帶壞,腐敗墮落了。

  所以說得好聽洛陽城中有十萬中央禁軍,實在水分太大,真實戰鬥力很值得讓人懷疑和推敲。

  洛陽朝廷的中央禁軍早就蛻變成了一隻沒有爪牙的紙老虎,連本身對內防禦力量都已經極其疲軟。

  「臣下懷疑,趙王此舉就是故意來噁心殿下,從而激怒殿下您失去理智,從而奮起衝突對抗,讓殿下您落下破綻和口實。」

  孟平這些從官都非常了解司馬允的脾性,怕他太衝動,沉不住氣。

  司馬允狠狠盯著孟平和林朝,冷笑譏諷道:「你們何太膽小軟弱?真希望等敵人拿刀子架上脖子嗎?」

  「大王,不是這一說,我們公然與整個中央朝廷對抗還是不明智的!」孟平又立即進言力諫道。

  「嗯……」司馬允閉上眼睛片刻,似乎是在儘量使自己冷靜。

  片刻之後復道:「那本王繼續使個『拖』字訣,仍舊等待時機好了。」

  「就按石寒那小子的建議,專門夜裡跟他玩陰的,他陰我更陰,看他能奈我何?」

  打定主意,司馬允一臉陰沉的猙獰哂笑:「走,先去會會司馬倫那老小子和孫秀佞臣派遣來降詔的御史!」

  從王府內院走出來的司馬允冷冷地看著劉機,府中的吵鬧終於安靜下來。

  隨著司馬允的出現,劉機當即拿出來了孫秀手擬的詔書開始宣讀。

  「淮南王接旨!」

  「哼,草擬天子假詔,拿來唬弄別人或許還可以,但我又豈會上那司馬倫和孫秀二賊的當?」

  「天子有詔令淮南王為太尉,太尉掌管天下兵馬大權,位極人臣,殿下為何不奉詔呢?」

  劉機定了定心神,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道:「皇上有旨再請淮南王受詔。」

  「抱歉,本王抱恙在身,無法跪迎聖旨。」司馬允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劉機。

  一個千石小官也敢在自己面前狐假虎威,還真不把他這個王爺放在眼裡。

  古人誠不欺我,龍游淺灘遭蝦戲。

  「殿下不奉詔,公然違抗聖旨,那可就不要怪本御史不客氣了。」劉機臉色剎那變得陰沉起來。

  他環顧左右,抬手一指司馬允道:「淮南王抗旨,先把淮南王府掾屬從官都給我拿下。」

  「劉機,你敢!」司馬允從出生就沒有受過這種奇恥大辱,一個御史也敢一頭衝進他的王府來如此放肆。

  但是劉機帶來的人已經動手了,將一些在院中的淮南王左右掾屬從官俱按倒在地,把司馬允的呵斥當成空氣。

  司馬允衝上去就朝劉機臉上一個大逼兜狠狠刮去,直接扇得對方原地一個趔趄,一屁股墩挫倒跌坐在地。

  他習武從軍多年,這一巴掌勢大力沉。

  劉機被打得眼冒金星,癱坐在地不知所措,手上的詔書也掉落下來。

  司馬允直接撿起詔書,只是看了一眼,瞬間火冒三丈地喊道:「什麼破詔書,也敢拿來唬弄本王啊?」

  詔書應該由中書令或中書監起草,蓋有皇帝璽印。

  中書令是孫秀,詔書有孫秀筆跡,這無可厚非。

  但是他濫發詔書故意噁心人,目的就是為了激怒司馬允當場公然而反。

  當年賈南風一紙詔書,就逼得楚王司馬煒眾叛親離。

  現在他故意發出詔書去羞辱司馬允,這樣的詔書你都願接,那就是個軟骨頭。

  下一次自然還有更多辦法給你穿小鞋,使小辮子,通過不斷打壓你,早晚收拾了你。

  「召集我淮南王府所有私兵、死士前來,把他們統統都給我拿下……」司馬允面色一凝,目露凶光,猛然抬頭喊道。

  劉機見狀不妙,轉身就跑。

  他手下那些人腦殼不靈光,則反應太慢了。

  此時,正巧石寒、石方和陳安,帶領羅宵等十多個護衛,也都隨著淮南王世子秦王司馬郁走入淮南王府大殿中來。

  當場府內眾多死士護衛齊心協力,將傳旨的御史劉機手下都統統當場抓捕捉拿住,押其跪伏在了淮南王司馬允面前。

  「趙王簡直是狼子野心,欲要公然篡奪皇位,如今又來苦苦逼迫我,」司馬允當場振臂高呼。

  「我發誓要維護我司馬家的皇權大統,勤王救駕,大家當隨我一起盟誓,今放手一搏,捨命為國家鋤奸除惡。」

  「隨大王鋤奸除惡!」

  「隨大王鋤奸除惡!」

  眾王府死士齊聲附和高呼,聲震屋宇。

  「俗話說富貴險中求,贏了,等待你我的將是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最後,司馬允一指身前跪著的幾人,向身旁的親信下令道:「把這幾個傢伙都拉出去,當場砍了祭旗!」

  「大王,且慢!」石寒立即站出來阻止道。

  「這些不過都是小嘍囉,殺之無益,不如先暫且把他們都關押起來。」

  「放肆,你以為你是誰?」司馬允拿眼兇狠地怒瞪著石寒,大聲喝問道。

  「一個齊王府的小嘍囉也膽敢來多管閒事,阻止本王的決定?」

  石寒繼續忠言直諫:「大王,還請不要衝動啊,人家手中掌控皇帝,占據了朝廷大義名份……」

  「本王正要殺了他們獻祭,鼓舞振奮士氣,隨後立即發兵皇宮,清君則,解救社稷危難。」

  「我們公然反叛,實力又弱,哪有這麼容易成功,能有好下場?」

  「本王已經忍受夠了,誓要殺了司馬倫那老小子,一舉扳回這場頹勢。」

  「父王,還請從長計議!」司馬郁忍不住力諍。

  「我們應當先約同齊王一起,共同發兵攻陷皇宮。」石寒急忙提議道。

  「約同齊王?本王倒是想約同齊王啊,」司馬允幽幽一嘆。

  「這就才對嘛,否則我們只怕……只怕一旦兵敗……全都要遭誅……被夷滅三族啊!」

  「只怕為免惹火燒身,明哲保身,齊王就只會隔岸觀火。」

  「就算齊王不一定會出兵相助,大王您也不能怒髮衝冠,一時完全不顧及後果,急於與趙王司馬倫公然撕破臉皮,兵戎相見,一爭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