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為接駕總部南遷綢繆

  楊泰卻另是一種安慰,微笑著說道:「燕爺,您聽我說幾句,武陽先生說的太是了,你還有個英雄兒女的心,是吧?可是仔細想想,你真是位方過而立的英傑呢!」

  「可要做英雄豪傑你就得雄才大略,特別是要沉得住氣,不是?切忌,萬不要衝動嘛!」說得眾人都是被他說得一笑。

  張琪瑛見燕天雲漸漸平靜,便插科打諢兒取笑,說道:「這種事不憑勸,勸沒屬用處。人吶,只有自身經歷過的苦難,才能吸取教訓,不斷成長起來,到時,燕爺撞破了南牆,自然就醒過神兒了!」

  一席話說得大家哈哈大笑,彭抗也不禁莞爾。

  燕天雲被這一陣攪,心胸敞快了許多,苦笑道:「各位爺的心,燕某再沒有個不領情的。」

  「我不是怕了河北綠林道的這群殺才,是我們五斗米教在此間的勢力布局實在太有限了,我巧婦難為無米之飲,接不下來啊,這口氣我太難咽下了。」

  他又轉頭向彭抗實誠道:「彭——武陽先生,自我被教中委派來領導清河的教派事務以來,我還沒有尺寸之功,絕不能在此時退縮,一定要會會這個王彌。」

  「若能徹底占領了清河這整個盤子,不但翼州,就是整個河北,也到處都能成了我的網絡,肆意安插教中人手。」

  「若是占不住,我就是個餌,借他這一百貫錢的光,引蛇出洞,至少也能引出王彌這淫賤才兒!」

  ……

  「義勇可嘉!」

  彭抗目中熠熠閃光,凝視著燕天雲道:「在這亂世,我們道教愈發顯得難得申張了,都是綠林草莽亂黨四處橫行的勾當,唯有像燕兄你這樣的人為彰我教光大,願意捨身取義,屬實極其難得啊,真是不令某欽佩都不行呢!」

  燕天雲重重冷哼了一聲:「哼,我已經安插了眾多親信潛入他們綠林道各大幫派內部,為了對付他們,我早已經未雨綢繆良久。」

  眾人聽得心中一陣興奮,五斗米教深知北方將亂,早已經定下了衣冠南渡,總部搬遷豫章龍虎山的大計,是老早打算放棄整個北方苦心經營數代人的地盤了。

  想不到像燕天雲這樣的地方小渠帥尚有如此志氣,一心為了五斗米教穩固地盤,派人打入綠林黑道中,占據了各幫派要津!

  張元脫口而出,說道:「沒想到燕兄你如此義氣,為我教大業,不計個人得失,願拋頭顱,灑熱血!」

  「不過燕兄,你一切都需小心在意,如今情勢早已大不一樣。」彭抗好意提醒道。

  「王彌掌控河北綠林道,不但親歷親為,親自傳教,更是讓使者聯絡各地舊徒,秘密設壇設場布施傳道,與鹽幫、漕幫、洪幫都有來往結盟。勢頭日盛,滾雪球一樣。」

  「武陽先生,你說的我都知道,只怪這亂世,活不下去的流民難民實在太多了,都被對方振臂一呼,全部拉攏了過去。三教九流,包括青幫和洪幫,都和他有若明若暗的勾結。」燕天雲馬上接話道。

  「尤其洪幫因為人多黨眾,除江南,司隸河東河西幾州也分布著幾十萬人,和朝廷暗地作對,所以王彌最重和洪門聯絡。」

  這樣略作譬講,燕天雲和張元、楊泰一干人已是心中洞明雪亮。

  一方是王彌,深藏不露,聯絡諸路豪傑伺機而動。

  一方是彭抗,也深潛淵底,用燕天雲一干人混入各門江湖派,相機捕拿。

  才幾個月的辰光,已經知道了王彌和河北綠林道這麼多的情況。

  彭抗這人不含糊!

  五斗米教和彭抗所入許遜所創淨明派雖然同屬道教門派,然而兩教還是有所區別的。

  但此時淨明派勢力微薄,觀彭抗其所為,對印比照,立即楊泰便明白了他們的意圖。

  利用五斗米教在清河的力量,去對抗反叛朝廷的江湖野士!

  楊泰思量著,眼中已灼灼生光,這彭抗不管存了怎樣的心思,這是要拉上在清河的五斗米教勢力以身試法,情況可謂還是非常危險的。

  正在楊泰心中各種擔憂之際,那燕天雲在胡椅上向彭抗一個深揖,說道:「武陽先生,兄弟們都是一肚子草包,不通政務不懂韜略,一切請先生主持調遣——」

  「以我的見識,我教大天師即將率領總部南撤,不日即將借道此處,我們小師君不過是先頭探路,到時王彌一定會要有所動靜。」

  「要搶先破案,爭奪清河的盤子,為我們大天師的車駕隊伍提供過道的安全保障,二來也是給我們大天師南渡添增彩頭,豈不是兩全其美?」

  「據後方的使者聯絡傳報,家父所率我教總部的車駕大隊已經進抵司州。」

  張元濃眉壓得低低的,口氣異常嚴肅:「家父沿途上駐蹕關防由各方治頭大祭酒掌總負責,明的那一頭不用我們管,我們只管江湖動靜。」

  「告訴諸位,倘若暗的這頭出了任何差錯,我們就是全部都粉身碎骨,也贖不出這個罪來。」

  「我現在是『小師君』,這身分有方便也有不方便,家父途經於此,南渡豫章,尚要靠燕兄和諸位朋友多多維持。」

  「是。」燕天雲和楊泰二人忙躬身答道。

  彭抗說道:「您就住這店裡,白天不便,晚間夜深,我們給您回事聽令。」

  「如此甚好!」張元答道。

  彭抗不禁莞爾一笑,說道:「我夜裡有時也出去的,我在這裡拆字,已經小有名氣。人家叫我,我敢不去麼?——」

  還待往下說,便聽院外有人喊「武陽先生在麼?」

  彭抗一下子便提高了嗓門,說道:「請進!」

  石寒冷眼打量來人,卻是個縉紳模樣,一身素白雲錦長袍,戴著六合一統瓜皮帽,年齡只在四十歲上下,白淨面皮八字髭,看去一點也不落俗。

  彭抗趕緊起身,迎著來人上去道:「——燕先生,你來得正好,你方才出一個『休』字讓在下測生平,聽我給你品評……」

  燕天雲也不敢怠慢,伸手讓座道:「請稍待,正在為某拆畢,這位先生,你來遲一步,稍後再請武陽先生給您瞧。」那先生便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