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折服兩個綠林魁首

  她口中嘆息一聲對楊泰道:「楊治頭大祭酒,你就免為其難給他們看看吧——這些江湖綠林道的也真是的,招惹這些無必要的是非幹嘛?」

  方泰滿不情願地答應一聲,用不可置疑的口吻對張蒿和葛老三說道:「都把衣服脫掉,只留一條短褲,脫淨了!脫淨了!」

  「——不是我家小師君的話,看在我家小師君的面子上,就老子我這個脾氣,我根本對你們不屑一顧,今兒個算你們尋到了真佛!」

  張、葛二人腿上麻木不仁,心頭驚慌,惶惶燈燭下各自脫得赤條條的。

  幾個五斗米道的眾人一邊看著,一個壯若肥豬,胸前黑毛蓬亂,一個瘦骨伶丁,像個干猴,都是肚裡憋不住地暗笑。

  「站好!不要運功!」

  「是……」

  「看著我,東張西望什麼?!」

  「是……」

  楊泰卻不近前去,端起桌上一碗茶,離那二人約許五步之遙,突然左右腳齊頓「嗬啊——」大吼一聲。

  同時,右掌虛空一個白鶴亮翅,在茶碗上空虛繞三圈。

  頓時,自腰功帶以上,只見一個氣包周身運來運去,臉漲得噴了豬血一般。

  至此,楊泰方箕張右掌向二人憑空推去,眾人不禁一陣低聲驚呼:

  葛老三和張蒿雙乳期門穴當中,竟各自顯現出一個殷紅色的掌印!

  張蒿和葛老三看得清爽,頓時唬得面無人色。

  燕天雲也自心下駭然,指著問道:「小師君,這就是化骨綿陰柔掌?」

  「不錯,這是化骨綿陰柔掌。」

  楊泰不動聲色地說道:「是山東端木世家獨門絕學、老子偷來的功夫。為這件事我三次登門端木家,送了千金重禮,承認只戲耍不打不傳,才算被他家勉強收留傳授,還傳不盡然,要留一手。」

  說罷,又一指面前張蒿和葛老三:「他們定是口不關風,說什麼歪派話惹惱了他端木家的傳人。不妨的,端木家的只是略略懲戒他們,並不會真要了他們命的。」

  張蒿和葛老三這才知道方泰的手段,明明是他親手所為,還要當面嫁禍給端木家,真是無恥之尤。

  張蒿和葛老三現在受窘,有求於人,只得忍氣吞聲,雙膝一軟齊跪了下去,只情一個勁叩頭,求告「那就請大師父金面,趕緊給予我們救治……這會子膝蓋下頭都早已沒有知覺了……」

  「你們方才說『明天』來。」

  楊泰板著臉道:「不是老子願好心替你們救治,你們還有『明天』?」

  他擺步兒踱著,像私塾老先生給學生講書,緩緩說道:「化骨綿陰柔掌不傳江湖已經一百三十年了,是端木一家的獨秘。」

  「這種掌可怕之處,擊人不用挨身,五丈以內都可施用。」

  「中掌之人也無大痛苦,只四肢百骸麻木如同中風無藥可醫。」

  「最教人不堪忍受的,是到最後形同死人,唯有耳聰心明——」

  「你們想想,你其實沒有死,聽著家人商議料理你的喪事、何日出殯、幾時請和尚、道士超度、什麼時辰火化……」

  「——活『死人』目不能瞬,口不能張聽著,是個甚麼滋味?」

  ……

  他沒說完,二人已唬得魂不附體,都是臉色慘白、通身汗流,伏身仰臉大聲哀嚎泣告:「師父師父……各位老大……」

  張蒿還略撐得住,只請「佛手高抬」,葛老三已是軟癱在地渾身發抖。

  「什麼他媽的清河城雙煞,就這副熊樣兒?」楊泰笑嘻嘻來到張蒿和葛老三身後,照兩人屁股上一人給了一腳。

  他這才說道:「老子賭輸了錢,本想捉你兩個弄幾個使使,到你們死不了活不成時候收寶,偏是咱小師君又操雞巴這份閒心,要我且饒了你們!」

  「——給,一個一包藥,先護住心,喝掉!」他說著,將兩個小桑皮紙包兒丟了地下。

  燕天雲端了茶來,兩個人顫抖著手,齜牙咧嘴各將一包土灰色散劑吞咽進了肚裡。

  並苦著嘴兀自道謝:「謝楊爺,謝謝……如果楊爺有興趣,就便這處『鬼市』西局子裡去,我兄弟包場你收火頭,一晚上三、二百貫是穩穩噹噹的……」

  楊泰做張做智,運功跌腳,雙手箕張騎馬蹲襠,好半日才將二人胸前的掌印拔得褪了顏色。

  二人內服磚灰老牆土,外經他們這麼一頓做作,挨那一腳踢,麻木也沒了。

  待跳得起身來活動活動手腳,覺得毫無不適,頓時喜得眉開眼笑。

  就撲翻身便拜倒在地,頭磕得咚咚作響。

  張蒿道:「楊爺要不嫌棄,我兄弟願拜門牆子弟!跟你鞍前馬後,三刀六洞誓不皺眉!」

  葛老三也道:「比起方爺,我們那點子三腳貓功夫、鐵布衫本事,實在連只池塘邊的瘌蝦蟆也不如——我們拜你為師,列位老大今後五斗米道走到清河這片,化銅販鹽都無礙的!」

  「好歹是,你們河北綠林道的幫派勢力扛把子不做了嗎,願意現下轉頭加入我們五斗米教門牆?」一旁靜觀其變的五斗米教聖女張琪瑛終於忍不住插言問道。

  楊泰聽著,撮著牙花子瞟張元,見小師君張元微微頷首,才道:「這得我們小師君點頭——我們五斗米教歷經這麼多代,能夠一直延續到今,門裡頭也是有規矩的,而且規矩特別嚴厲。」

  兩個人又轉求張元,發誓賭咒的異常懇切。

  「楊治頭大祭酒,你無端給我惹事!」

  張元裝模作樣地嘆道:「我們堂堂正正的五斗米道教門中人,講究的是清規清矩,偏生現在要攪到江湖伙里去,能安生麼?入江湖不易,出江湖更難!——我沒有教訓過你麼?」

  楊泰唯唯稱是,陪笑說道:「屬下實在是聽不得他兩個口裡胡侵,辱及我教,還想要和我教門為難……現在我治好了他們的隱患之疾,也有給咱教和小師君你爭臉的心思——」

  遂又轉頭對張蒿和葛老三道:「好叫你們曉得,我也是咱這五斗米教二十八方治頭大祭酒之一,你兩個小小螢火蟲,就敢拿天上月亮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