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抗拒踐行三人未來對賭協議

  他端起酒爵,卻發現所有酒均已喝光,遂皺眉不滿嘟囔道:「櫻桃去拿酪漿,怎地拿了這麼久,還未回來?」

  剛說曹操,曹操便到。

  只見櫻桃一手托著木盤,另一手拖著酒桶,裊裊婷婷地走回來。

  她猶在嬌笑道:「我知道大公子你的酒量,這一彝酒必定早已喝光,所以走到客棧地窖,親自捧來這一桶上好佳釀美酒。」

  「這所客棧宅子這麼大,路程可遠得很,自然不免遲了點。」

  她拎出一碗熱氣騰騰的酪漿,放在石寒面前。

  櫻桃把酒桶的酒倒滿彝器,正欲重新把木炭添進大爐,燙熱酒。

  慕容翰卻一把捉住她的纖纖玉手,笑道:「你遲到,是不是該罰?」

  櫻桃嫣然一笑,說道:「大公子,你又想怎樣?」

  她這一笑,美得猶如鮮花綻放。

  石寒雖然身邊美女如雲,但一時間竟也有點兒心神動搖,心道:「古時傾國傾城的絕色尤物,妲妃、夏姬、西施、貂嬋想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這位櫻桃如此銷魂,怪不得這位慕容鮮卑部大公子也為她的美色傾倒。」

  慕容翰遂笑道:「我們新認識了這位石小兄弟,你且唱上一曲,讓他欣賞你的曼妙歌聲好是不好?」

  櫻桃含笑回道:「別問我好是不好,大公子,你但有吩咐,櫻桃我何曾拒絕過?」

  她清清喉嚨,便欲開腔。

  慕容翰忽然擺手喝止道:「慢著。」

  櫻桃笑道:「又怎樣了?難道你又想要玩新的花樣不成?」

  慕容翰笑道:「是老花樣,不是新花樣。」

  「聽曲之前,先讓我解解饞,成不成?」他不待美酒燙暖,一口乾盡。

  櫻桃微微搖頭道:「大公子的酒蟲饞上來,連片刻也等不及了。」

  說著,掏出一條潔白的手帕,小心為慕容翰抹乾嘴角和濺在衣衫的酒漬,活像一個慈愛的母親對待親生的兒子,寵溺到了極點。

  她轉頭對石寒媚笑道:「咱家大公子總是這樣,喝起酒來,像小孩子喝水一般,喝一半倒一半,倒有一半多盡都濺在衣服上。」

  揩抹完畢,再把桶中酒倒入彝器,添火溫熱。

  櫻桃微微一笑,又裝腔拿勢說道:「我開腔了。」

  遂清唱道:「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

  「魂俞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

  「言我朝往而暮束兮,飲食樂而忘人。」

  「心謙省而不處放兮,交得意而志親。」

  歌聲婉轉哀傷,石寒早已領悟賦中內容深意,大致是說有一名女子遭受愛郎拋棄,在家枯候,以至形神俱疲的慘況。

  他呷了一口酪漿,只覺先前美味可口的酪漿,如今竟變得又咸又苦。

  櫻桃繼續唱道:「伊予志之慢愚兮,懷貞愨之灌心。」

  「願賜問而自進兮,得尚君之玉音。」

  「奉虛言而自進兮,斯城南之離言。」

  「……」

  「桂樹交而相紛兮,芳酷烈之言言。」

  「孔雀地集而相在兮,玄猿嘯而長吟。」

  ……

  慕容翰拍手叫好道:「好曲,好曲,只是太哀傷了一點。」

  櫻桃遂耐心解釋道:「這是昔年陳皇后為武帝所棄,特奉黃金百斤,聘司馬相如擇作此曲,以挽回主上之心。」

  「武帝聽罷此曲,非常感動,陳皇后復得寵幸。」

  慕容翰點點頭道:「這故事我也曾聽人說起過。」

  櫻桃又繼續開口唱道:「……心憑噫而不舒兮,邪氣壯而攻中。」

  「下蘭台而深覺兮,藥從容於深宮。」

  「……」

  「張羅絝之幔帷兮,垂楚組之連網。」

  「……」

  她唱得悽然,頓了一頓,解說道:「這一段說的是皇宮雖然巍峨飾梁、羅綺錯石,但是皇后睡眠於深宮,卻孤單寂寞,心噫不舒。」

  慕容翰隨興嘆息道:「這漢武帝貪新忘舊,如此負心薄倖,如果我生在當時,一刀便把他的心剜下來,看看是否穿了七、八個窟窿,方才負心若此。」

  慕容翰乃是文武雙全,從小就愛研習漢人經義,所以對漢文化中的許多文學作品多有涉獵,才對這首詞賦也是相當了解。

  櫻桃心情似乎也被哀曲感染,眼眶似見淚水,微帶哽咽唱道:「……撫柱相以從容兮,覽曲台之央央。」

  「白鶴嗷以哀號兮,孤雌躁於枯楊。」

  「……」

  「援雅琴已變調兮,奏越思之不可長……」

  一曲既畢,櫻桃抹乾滿面淚痕,襝禮道:「獻醜了。」

  張伏利度雖然不明賦中其意,但是聽起來悅耳好聽,他是知道的。

  這就好比我們現代的流行歌曲,外文歌曲我們雖聽不懂其意,但是曲調旋律吸不吸引人一目了然,所謂音樂無國界。

  她鼓掌叫好,說道:「此曲大妙,只是哀傷了一點,多聽未免傷身。」

  慕容翰接話柔聲對櫻桃道:「多唱也是傷身,櫻桃,你以後須得少唱此等哀曲了。」

  「是,櫻桃以後再也不唱哀曲了。」櫻桃點頭誠懇道。

  慕容翰哈哈大笑:「聽本公子的話也不用聽到這個地步,我這個大公子還未當上世子,更不要說當皇帝了,不是金口下的聖旨,你聽個六、七成,少唱點哀曲,我便高興得緊了。」

  石寒心頭一跳,目下晉朝正要經受八王之亂,這個天下已呈亂象。

  尤其是北方胡族都在蠢蠢欲動,連鄉間也在傳言河北將有大亂,各胡族將要自立反叛朝廷,自已當皇帝。

  此刻,連建立「前趙」的劉淵都還未開始徹底反叛,慕容翰卻就敢稱自己還「未」當上皇帝,果然是野心勃勃之人。

  這晚,慕容翰意氣甚豪,心情大佳,不知喝了多少酒,又跟石寒和張伏利度說了多少話。

  他歷遍江湖,見聞廣博,張伏利度見識雖陋,卻聰明穎悟,心思慎密,許多言語一點就透,兩人談得極是投機。

  石寒則在一邊,專門打馬虎眼附和,顯得有些敷衍的味道。

  慕容翰忽然問道:「石縣令,你當真不肯踐行我們三人之間的這次賭約,將來誰最有發展前途,我們其餘二人就一齊投奔之,全力輔佐其開創一番豐功偉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