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素延臉色一沉,石寒的心也沉了下去。
誰知不片刻,宇文素延翻臉跟翻書一樣的快,突然又鼓掌道:「好,說得好!我們喝酒去。」
石方愕然道:「你不是生我氣嗎?又不對我喊打喊殺,徹底轉性了?」
宇文素延一陣哈哈大笑道:「這裡所有人當中,只有你還像個人,有這個膽子,敢說話頂撞我,我不找你喝酒,卻能找誰去?」
崔家內府的後花廳,八條地龍燃著通紅的炭火供暖,使得其中溫和如春。
而大廳外的後花園泉流繞階,比及招婿館的富麗堂皇,這份雅趣的境界又自高了一籌。
宇文素延、石方對案而坐,鮮卑胡姬侍女櫻桃在旁侍酒。
櫻桃把大彝置於火爐之上,以扇子輕輕扇火,把美酒溫得微燙,酒香四溢。
隨後,親手拎起柄斗,捋起熱酒,緩緩流進酒爵,儼然一名服侍丈夫和客人的賢淑嬌妻。
宇文素延舉爵向石方敬道:「石兄弟,先飲為敬。」
待他一口乾盡爵中美酒,侍妾櫻桃又為他添了一杯。
石方喝了一口,只覺辛辣無比,難以入喉,不停嗆咳起來。
這是鮮卑烈酒,因為鮮卑在北邊苦寒之地,鮮卑人多愛喝烈酒禦寒。
是故,這種酒可就比西晉境內一般的酒烈多了,不但辣嗓子,火燒火燎的,還有苦澀味。
石方初喝,真覺得不是好滋味,很是有點難以接受。
宇文素延問道:「你沒有喝過酒?」
石方搖頭道:「我喝慣了我們大晉國內的佳釀,實在喝不慣你們鮮卑烈酒,見諒。」
宇文素延笑道:「許多人第一次也是這樣,以後多喝點,慢慢便會愛上它了。」
石方哂笑道:「我喝慣了我們國內的酒,一次性喝上個幾斗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一樽酒是一升,整個大彝,才不過能盛一斗酒,能喝上幾斗,也屬實能稱得上酒量驚人了!
「本將敬你是條漢子,今日願陪你一醉!」宇文素延向石方豎起了大拇指。
鮮卑人基本上屬於遊牧社會,最是崇尚強者。
而不像西晉社會,早已將人劃分成了三六九等,高層貴族世襲,壟斷把持國家朝政和各級權力機構。
所以宇文素延才沒有那麼多架子,見石方雄壯孔武,又見他豪氣果斷,這便立即起了結交的心思。
也不嫌石方出身卑微不卑微,就邀來了下榻處,一起同飲。
石方卻不以為意,輕嘆道:「我倒寧願喝酪漿。」
宇文素延大笑道:「我宇文素延從不強人所難。櫻桃,你找一碗酪漿給石兄弟,要熱騰騰的。」
櫻桃應了一聲,起身就找酪漿去了。
……
另一邊,石寒特意主動結交了慕容翰和張伏利度,並誠邀他們在自己下榻的東武城縣城客棧一起飲酒交談。
慕容翰是慕容鮮卑部族長慕容廆的長子,但此時的慕容部還極其勢弱,再加上慕容翰雖然是長子,但是並不受其父特別重視和待見。
所以慕容翰此次帶來的出行儀仗和團隊極其寒磣,甚至都不如石寒一個小小縣令所帶來的百來人隨行隊伍。
張伏利度則更不要說了,他此時還不是屯駐樂平烏桓部族的族長,還遠到達發跡之時。
就算發跡時,他也才不過2000人的烏桓部隊,所以他也同樣出行寒磣,比慕容翰更差,更不要說什麼排場講究了。
自然他們都遠遠比不上那些個西晉世家大族的公子,五斗米教小師君張元,更遠不要說各大司馬家宗室王爺的出行排面了。
但是石寒來自於後世穿越者,對即將不久到來的歷史事件非常熟悉,知道慕容翰和張伏利度還算是有些影響力的兩個人物,此時完全值得結交一二,說不定將來也能為己所用。
慕容翰自斟自飲,又幹了三杯,問道:「石兄弟,你是何方人氏?」
石寒抬頭,目光灼灼地盯著慕容翰,乃如實答道:「我是京都洛陽人。」
慕容翰「哦」了一聲,說道:「京師洛陽相距清河很遠,你此來清河,我觀你勢單力簿,就像我與張伏兄一樣,想來不是為了爭當崔家女婿,因為根本競爭無望,在各大司馬家宗室王爺,以及五斗米教、琅玡王家等等這些龐然大物面前,我們啥都算不上,不過就是個笑話罷了,不知你卻是為了何事而來?」
石寒很乾脆地反問道:「你焉知我不是來招親?」
慕容翰無奈嘆息一聲,只得恭維道:「沒想到石縣令你是如此一個有氣魄,有自信之人,我平生最敬佩你這樣的人。」
笑了一笑,又道:「崔家聲明比武和文試招親,只怕此言多有不實,迫於在那些世家大族,司馬家宗室王爺這些巨無霸的壓力面前,恐怕都當不了真吧?」
石寒聞言,不置可否。
一旁張伏利度盯著他,突然開言插話說道:「當今天下大亂,群雄並起,百姓顛沛失所,民不聊生,我看你的眼神,有一股少年銳發之氣,抱負甚高,想來你來清河,是為了碰運氣,希望幹上一番大事業?」
石寒面上露出佩服之色,慢慢點頭道:「也可以這樣說。」
慕容翰沉吟了片刻,似乎在醞釀措詞,然後道:「你雖表面看起來沒有勢力,可是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大氣慨、一副勇者不怕之氣,更有吞併宇宙之志,嘿嘿,真令我欽佩得很。」
張伏利度也接過了話頭,突然提議道:「不如這樣,我們三人結成同盟,此次招婿大會期間共同進退,尤其將來誰發展得更好了,我們但凡有一方落魄,都可前來投奔效力,如果你真有本事,將來有了逐鹿天下的希望所在,我們可以來全力共同輔佐之。」
「如此甚好,就看將來誰的發展潛力最大,我們一起共同來輔佐其爭奪天下,」慕容翰撫掌大笑,他也是個有英雄豪傑氣概的人。
石寒搖手道:「不,不,我不想這樣?」
慕容翰想不到他竟會推搪,慨然道:「莫非你擔心我們成不了事,對我們信心嚴重不足,看不起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