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收歌妓

  一時鶯鶯燕燕地爭先向著司馬荂主動求歡,盡顯勾引媚惑之能事。

  「你們都是清河王府邸的家養歌妓?」司馬荂略有些遲疑地問道。

  「正是,由太妃專門按排我們來伺候世子的,太妃怕府里的招待冷落了世子您吶!」巧媚兒如實答道。

  「這便好!」一邊負責司馬荂安全護衛的中軍左衛王輿欣然接了話。

  「世子,您且先帶了她們四個回房去歇息吧,今日可不把您給累壞了?爭取今晚養精蓄銳,明日也好應付更多的各方應酬啊!」

  「四個我也無福消受,就留下兩個給你二人,你們一人帶一個!」

  司馬荂回頭吩咐一聲,便左擁右抱攙著兩個歌女,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向樓上西南廂一間主房中,轉眼上了樓梯口,背影消失不見。

  只將張琪瑛視而不見,剩下兩名歌女,王輿已是當先笑著迎了上來。

  只聽珠簾響處,說笑著簇擁著那女子進北房。

  北房立時又是一陣譁笑言語,卻聽不清都說了些什麼。

  最後,剩下的一名歌女,也被崔隨生拉硬拽地帶回去了房中。

  恰巧,只剩下張琪瑛一人在堂中,突覺小腹脹痛如絞,急切中只好起來,捂著肚子踉踉蹌蹌穿上房直到後院。

  在水井旁蘿蔔畦中小茅坑來了個長蹲,她但覺得肚子裡鬆快了些,提起褲子仰頭看天,天墨黑墨黑的,原來不知從什麼時辰起已經陰了天。

  她挪動著又困又麻的兩條腿正出了蘿蔔地,剛轉身要上樓回自己房,忽又聽見「嘩」的一聲,似乎打翻了水盆子。

  就聽到一個男人粗聲罵道:「你這賤貨!浪著思量什麼野男人?好好的一盆水也會弄翻了,這屋裡剛鋪的氈毯——你看看,你看看!——污成什麼樣兒了?」

  他似乎踢了什麼人兩腳,便見一個女人用手帕捂著臉,蓬著頭奪門而出。

  兀自嗚嗚咽咽,哽得腳步都踉蹌不穩。

  張琪瑛不禁一怔,正要問,那個男人穿著大褲衩子,上身打個赤膊,追了出來。

  他抓住婦人髮髻,一推一揉,就把她拖倒了。

  壓著嗓子惡狠狠罵道:「賤蹄子,誰叫你不肯接客,老子就是要熨平了你!」

  接著又是一腳,踢得那女人在地上直打滾,一頭撞在張琪瑛小腿上,掙扎著爬不起來。

  張琪瑛見他如此欺侮人,橫著眼盯過去,說道:「你怎麼這樣橫?瞧她這身個兒,經得住你狠命踢麼?就不怕吃人命官司!」

  「喲,你個臭娘們,倒管起你家老爺我的事來了?」那人瞥了張琪瑛一眼,一見是個女人,立時便又變得更加張牙舞爪起來。

  「她是我女兒,我是她乾爹,這是我們自個家事,客人您請隨喜。」

  張琪瑛見他敢輕蔑鄙夷自己,頓時眉頭一蹙,也發飆起來:「乾爹?好你個惡漢,你不是強迫做人家乾爹,硬生生霸凌人家一個小姑娘?」

  「——她是我們前年買進來的,別人十六歲就接客了,偏偏她犟得很,十九了還不肯開臉,我們開行院的吃的就是這碗飯,又不是義倉孤老院,就這麼幹養著她,怎麼成?」那惡漢馬上高亢辯駁道。

  「當初買我的時候,說好的只賣藝,不賣身!」那女子躺在地上仰著臉說道,「你們那飛鳳樓真是惡霸地獄!」

  說著,她突然伸手抱住了張琪瑛小腿,苦苦哀求:「姑娘呀,今晚我被你們大戶人家從飛鳳樓請過來,住家陪客人彈唱,有幸能撞見您,這就是緣份啦。」

  「求您老行行好救救我,我願意一心一意忠誠於您,做您的貼身丫鬟,能遇到您,您就是我的活菩薩,只有您能救我脫離苦海……」

  「是了,今晚清河王府來了很多前來奔喪的宗親王爺和官老爺貴客,王府特地從清河縣城各家妓院請來了你們這些女子陪侍。」

  張琪瑛很同情被逼良為娼的這個歌女,儘量顯得柔和地頷首問道:「你怎的落到他們青樓手裡?這不是自往火坑裡跳?」

  歌女絕望地盯著張琪瑛,欲哭無淚的樣子:「他們欺負我不識字,寫了一張假賣身契,逼著我接客過夜……我彈曲兒唱歌兒,沒少給他們掙錢……」

  她抽抽噎噎地哭訴著,又一個飛鳳樓老鴇兒已經下樓,走過來一把拉起那女子,替她理髮整衣,絮絮叨叨連「埋怨」帶勸慰:「莉莉呀,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千萬別沾惹那些個老龜公龜奴龜兒子們,凡事離他們遠點……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他們吃喝嫖賭抽,樣樣沾染,都是最不當人子的一幫混球,社會渣滓,要是賭輸了,負氣喝得像醉貓似的,沒事不拿你撒氣找誰去?好了好了,快回房裡……」

  她轉眼照那老龜公當面「呸」地啐了一口,說道:「你瞧瞧你那副鱉孫樣兒!除了欺負弱小女子,還有什麼能耐?最是欺善怕惡,讓人鄙夷!還不滾進去挺你的屍!就這麼豎在這兒現眼!」

  這才又換過笑臉,對張琪瑛嬌聲道:「聖女呀……快上去吧!東海王他們還在出彩儀拉我們戲班歌舞女唱曲兒呢……我安頓一下莉莉,就過來招呼你們。」

  此時莉莉立在柱子旁燈影下,張琪瑛打量她時,瓜子臉,細腰身,體態是十分玲瓏。

  只是臉上鉛華不施,眉目疏淡些,左腮下還有幾個雀斑,顏色不是十分驚人。

  但是她擅長吹拉彈唱啊,要是為教會做「文藝」宣傳,像在博平縣城那樣廟會上走會兒,廣泛吸納信眾,或許還真能收到奇效。

  而且,張琪瑛也甚是覺得身邊缺個機敏靈俐,得心應手的貼身體己人,有眼前這個莉莉日常作伴,也甚覺便當和合適。

  心中計較著,想到這裡,張琪瑛說道:「你們開這飛鳳院,圖的不就是錢嗎?她唱曲兒掙錢不也是錢?這麼作踐她,將來人也沒了,錢也沒了。」

  「你這老媽子,甭和姑娘我作這個象生兒,給這個莉莉開臉是多少價,一年的包銀又是多少?你開個價兒我聽聽。出得起,是她的造化;出不起,也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