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與地痞衝突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我男人的病,請至尊玉皇玄穹高上帝早賜靈藥!」

  ……

  這位「太乙天尊」正是五斗米道張天師世子張元所扮,傳聞那博平縣令戴淵非常崇尚信奉五斗米道,如今為一縣之尊,便邀了五斗米道張元前來布道。

  也是機緣巧合吧,五斗米教因為北方動亂,正在提前準備布局闔教總部南渡,張天師先遣了自己兒子張元前來打頭陣探路,並南渡長江,擇選新的教址。

  這小師君張元車駕隊伍恰好這些時日抵達了博平縣城,也是正中縣令戴淵下懷,便極力邀其順道施法舍藥以收民心,恰恰就遇到石寒隨行護送郡主司馬彥華到此!

  當下天師道世子張元傳道已畢,微笑著下了平台車,耍帥瀟灑地一揮手中拂塵。

  他身邊隨從的小道士立即向全場大唱:「老祖賜藥引,得者有緣團!」

  張元忙接話道:「這一次都有緣!」

  遂將手中拂塵在頭頂畫了三個圈兒,叱吒一聲:「疾!」

  石寒正不知所以,見眾人悉悉啐啐拆著那黃紙包兒,便也解開自己折的那份。

  檢視之後,不禁吃了一驚,原來裡邊竟真的有藥!

  ——約有半匙,色微褚,極細的粉未,嗅了嗅,無味。

  正不得理會,那群張元的隨行「小道士」們身背土黃法袋,將袋中已包裝好的散藥分發給每個人。

  他們一邊發一邊道:「行善有靈,作惡者不治!」

  ……

  這一次連石方也得了一包。

  「這玩意能治病?」石方湊到石寒手上嗅嗅那黃紙包,又用手指撥拉著手中包里的藥。

  最後,他只是詫異:「它怎麼到了您手裡呢?……這像是香灰兌了點硃砂,這一包好像有點麝香味兒……」

  他是正宗的大老粗,大惡人,平生偏偏從來都不信邪,一切邪門歪道一概不信,但此時心裡也覺得奇怪。

  石方正喃喃自語間,一台用四人轎改成的蓮花寶座,上面端坐著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鵝蛋臉、柳葉眉、丹鳳目,抹著紅櫻唇,一身漢家宮裝。

  髮髻上微微挽起白綾結子,白紗披肩輕輕飄動,垂著金黃色纓絡,右手五指併攏豎在胸前,左手持著淨瓶楊柳。

  隨著震耳欲聾的鼓樂,那蓮座像船一樣緩緩起落,在陽光照耀下,真箇既端麗又飄逸,似在凌空飄緲間。

  石寒離得較遠,無法真切地見到此女的色相。

  不由得心下大奇,抬腳一步步向前,就想要追上去一探究竟才好。

  卻早被石勒和逯明暗中指揮的侍衛,圍成一道無形的牆,把他死死護在中間,無論如何擠不過去。

  看看社火隊已轉到場東,石寒嘆息一聲只好轉回身來,笑著道:「石方、世龍,這不知又是哪個勢力的人,小小博平縣城,看似一片祥和平靜,原來也是暗流洶湧,形勢複雜,互相傾軋啊!」

  「這個倒好像是扮仙子的,剛剛那五斗米教張元世子扮了個太乙真人。」

  石方搖頭道:「只不知他們是不是都是五斗米教的?」

  石勒笑了,隨口道:「這邊有說道情的勸世舍藥,咱們去瞧瞧,那仙子又有什麼作法,他們前方一路過去,我們也跟過去罷。您瞧這天,已經過了申時了!」

  於是他們又踅回城隍廟門前,果見一大群人,或站或坐或跪,足有黑壓壓的好幾百人,約有一半是女人和小孩。

  中間正是那扮仙子的女子,年約二十七、八歲。

  當石寒帶人走過來,那女子明淨的瞳仁黑漆般地也注視過來,馬上向石寒打一稽首說道:「這位公子,貧道這廂有禮了。」

  此時離得近,石寒注目五斗米教聖女張琪瑛。

  但見眉目如畫、面白如玉、櫻桃小口、俊雅可人,心中頓起好感。

  遂稱讚道:「果然陌上人如玉,我今日開眼了,你和先前張世子一樣,也是五斗米教中人吧?」

  張琪瑛乃笑道:「我乃五斗米道聖女張琪瑛,那張元乃是我兄弟,如今司馬家諸王爭權奪利,社稷傾危,北方大亂,胡勒橫行不法,我教旨意在轉輾向南發展,正欲將道廟祖庭遷往吳地豫章龍虎山去紮根,以避亂世,恰巧途經此處過境,難得一遇博平縣城頗為富庶,順便也在這裡托緣布道,求些布施。」

  說罷又一揖:「佛道同門,慈悲化人!」

  石寒這才知道五斗米教也在北方待不下去了,要先學起東晉王朝衣冠南渡,如今舉教遷去豫章,今後總部要在豫章龍虎山紮根,他們這是先頭部隊恰好南渡途經此處的。

  又想到自己的便宜師父魏華存,也曾與自己說要南渡避禍,不知如今已經率領兩個兒子及眾信徒南渡了沒有!

  石寒頓時放下心來,意味深長地笑道:「原來如此,去豫章龍虎山後,以後正式更名就是天師教了,你們張家世代都是張天師。」

  張琪瑛一笑再一稽首,還要往下敘談,便聽得場南邊人聲鼎沸。

  幾個人轉頭去看,只見一大群人黑壓壓,鬧哄哄地打成一團。

  隨即響起婦女的尖叫聲,孩子的哭聲,路邊一溜賣湯餅、小吃的攤子都被踩得稀爛。

  人們叫罵著,有的混進去廝打,有的哭爹叫娘抱頭鼠竄,一起子一起子難民乘機便哄搶吃的用的。

  偌大一個城隍廟會,一時攪得昏天黑地。

  「又是怎麼了?」張琪瑛臉上帶著慍怒,問旁邊的五斗米教中隨行人員,「那邊亂什麼?」

  隨從還未及答話,石寒這邊一個護衛飛奔過來,對石勒稟道:「那邊打起來了,先是吳七帶人搶劫五斗米教張世子,把彩棚行的人捅倒了幾個,接著難民起鬨,搶東西、打人。戴縣令已經親自帶領縣中衙役人等前來彈壓了!」

  「本地地痞青皮都如此猖狂嗎,竟敢打劫我們五斗米教過境?之前我都已經聽說,我教先遣隊提前和這些地頭蛇們打過招呼了,再不會阻礙為難我們過路。」

  張琪瑛聞訊玉面上色變,憤憤不平脫口而出:「甚至,他們這當地青龍幫會,還有闔幫拜入我們五斗米教門下,做附庸小弟的意願,沒想到突然就變卦了,出爾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