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齊迎進了縣城

  「更有上次翼州刺吏借了三萬鄴鎮都督外軍前來剿匪,都大敗無功而返,更助長了其囂張氣焰。」

  「現下更加日夜對我這縣城虎視眈眈,我們能拿什麼抵擋?因此我們也是終日提心弔膽,憚精竭慮,沒有片刻稍得安寧,如從針氈。」

  「你們真是不知死活,更不知我們現在的處境和壓力,真讓賊匪突然襲來,你們這五千隨行護衛官兵抵得了甚?破了城池,我看郡主也要隨同失陷賊手,不能倖免。」

  「到那時,只怕就不是少了排場禮數,讓你心理不爽了,怕是窮凶極惡的賊匪要讓你們受盡屈辱,生不如死……」

  石寒一陣神情激昂地連珠炮發,說得眼前洪嬤嬤和鸚哥兒姨娘兩婦人是啞口無言,才知眼前此子也不是任人好凌辱的。

  許是擔心害怕,心生悔意,鸚哥兒姨娘那婦人又開口問道:「真有這麼危險,那可如何是好?」

  但話到後面,又是滿口仗勢欺人的語氣:「郡主絕不可以有一丁點兒閃失,石縣令,你要盡全力負責保護好郡主的安全。」

  石寒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聲好氣地回道:「那你們就不該在這節骨眼上趕趟兒似地來我茌平縣城!之前早已有原茌平縣令阮孚,途經此地北上洛陽,赴任京城郎官的胡毋輔之,以及一群下來體察民情的本郡國郡吏,前來剿匪被擊敗的地方官兵……無數朝廷命官都被這干賊匪抓捕擄掠了去,並獅子大開口向地方州郡強行索要贖金,這裡實在太危險了,只怕真到了那時候,我也無能為力。」

  「你以為我們願意?這天寒地凍的隆冬臘月,我們真不懂得縮在溫暖的大房子裡享受炭火如春暖,非得要長途突風冒雪,吃盡苦頭地來到此地?」洪嬤嬤一臉勃然作色地大聲怒斥反駁。

  石寒內心大奇,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問道:「那究竟為何?」

  鸚哥兒姨娘快人快語地切入解答道:「清河王司馬葭病入膏盲,快要歇菜了,我們王爺父子這不是沒法,自己日理萬機,軍務纏身,實在走不開,只得差遣了我們郡主前來代勞,以盡宗族皇室親情,探視慰問其病情!」

  「清河王沒滯留在洛陽,什麼時候返回了封國清河的?」石寒內心充滿了疑問。

  洪嬤嫲代答道:「正是,我們從許昌轉道,從黃河乘船順流而下,目的地正是清河國治所清河縣的清河王府邸。」

  「還好現在黃河面上還沒有被封凍,先抵達了你這裡,要是被冰雪封凍了河面,那我們就更難走了,」鸚哥兒姨娘又補充道。

  「我們只是路過你的地盤,放心,不會麻煩你很久的,我們馬上又要出發去往清河了。」

  石寒恍然若悟:「哦,是這樣……」

  「這次隨行抵達的有,護衛本郡主地,鎮守許昌,督豫州諸軍事的我父王五千外軍,不如就此讓他們在你茌平縣城駐紮下來,全力助你守縣城如何?」

  一直在用心聽著的司馬彥華,沉默了一會,旋又興沖沖地自告奮勇問道:「如此,可堪大用了否?」

  「如此最好,或堪大用,我自然求之不得。」石寒飛快回答著。

  又恍若驚覺,一拍腦門,佯裝慚愧道:「唉喲,我被你們兩個婦人糾纏不休,沒完沒了,都沒來得及與領兵護送郡主而來的兩位將軍,還有這位……」

  「唉呀,這位不是當日齊王府幕賓王豹王先生嗎?在洛陽時,本官與王先生在齊王府有過數面之緣……」石寒一聲戲劇性的誇張驚呼,帶著大大的驚喜之意。

  「石縣令,我們又見面了,」王豹不敢托大,趕忙向石寒打招呼回應。

  又指著身前兩個全副鎧甲武裝的武將介紹起來:「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齊王府中尉司馬路秀路將軍,這位是齊王府郎中令韓泰韓將軍。」

  「原來是路將軍,韓將軍,兩位將軍,幸會幸會!」石寒趕緊抱拳,主動打招呼。

  還不待路秀和朝泰與石寒見禮,王豹又搶著向兩人介紹道:「二位將軍,這位正是石縣令,想必你二位對他早有所耳聞了吧?」

  「石縣令啊,呵呵,久仰久仰!」韓泰打哈哈,回禮招呼。

  「石縣令果然是年少有為啊,小小年紀已為咱們王爺所倚重,就任茌平縣令。」

  路秀則故作一番感慨,驚問道:「石縣令,只怕你還尚未行加冠禮吧?」

  「咱家公子還年未滿十六,尚沒取表字!」石寒身邊陪同的石方搶答道。

  「這又是哪家子弟?」鸚哥兒姨娘轉首望向石方,感興趣地問道。

  「這……」石寒頓了下,說道:「石方祖上世代為兵,到了他這一代,自願賣身到石府為奴為仆。」

  「原來是士息。」鸚哥兒姨娘臉色恢復淡然,失了興趣。

  士息就是世兵子息,意思就是西晉朝廷世代為兵的官方軍戶出身。

  這種人一出生就是當兵的,戰時要為國家征戰,閒時要自己種地。

  他們的地位比普通的農戶還卑微低賤,農戶至少不要承擔服兵役的義務,除非是被強制拉了壯丁。

  「過來,有事與你說。」司馬彥華端坐在車中,喝了一白玉磁碗的乳白色奶水後,將碗重新遞還奴婢,然後透過拉開的簾籠,向石寒招手。

  待石寒近了,她故意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起來。

  「我遠道而來,迎著風雪,舟車勞頓不堪,你可否先迎接了我們入城,給我們安頓住處,先休養一番?」

  最後,她又安撫道:「你放心好了,今日算我欠你一份天大人情,往後有我關照你,你還怕沒有前程嗎?」

  石寒忙答道:「只要能不受傾軋,遠離遭背後惡語中傷,暗箭背刺足矣,卻沒想到讓郡主你如此費心,著實慚愧。」

  「光會說好聽的有何用?若不費心些,你豈能永遠得保安寧?」

  司馬彥華嗔了一句:「我坐車太久,實在勞乏了,你快迎接我進城。」

  她說完,重新令奴婢放下了車簾,再不理會石寒。

  石寒哪敢怠慢,趕緊前頭領路,迎著整個車駕隊伍徐徐魚貫入城,一路上,前方華麗鈿車的香風漸遠。

  入了縣城,先送司馬彥華的車駕入主縣衙後堂,石寒騰出了自己的主人住處給她居住,暫時移駐進入了西廂偏殿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