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幸的是,這孟超是孟玖的弟弟,專門派遣他來軍中監視眾人,暗中從中作梗使辮子的。
李毅及眾將都巴不得一朝去了這個禍害,自然再好不過。
但是另一方面,這人是孟玖的弟弟,真有個閃失的話,到了成都王司馬穎那裡須不好看,又無法交待,肯定要受留難和譴責。
正因為這種原因,也就成了賊匪手裡有恃無恐的依仗,令李毅和官兵們投鼠忌器,很是苦惱,再也無法放開手腳去攻擊賊匪了。
而對於石寒來說,他為蓄養兵馬,壯大自身實力所做的這個局,可謂是挖空了心思,無所不用其極。
甚至為了打贏這場鄴鎮三萬大軍來襲的勝仗,他更是不惜一切代價,將自己手下親信心腹和精銳人馬全部都投入了進去,盡數皆遣去樂平鋪鎮陶家塢堡助戰。
當然他也是凡事都往壞的方面想,不過是為了保險起見,才將事情做得這麼絕,這麼徹底。
要說他手裡攥著李毅掌上明珠的愛女李秀,令其極為顧忌,其實已經穩操了勝算的一半。
再加上主場作戰,陶家塢堡的城牆堅固難攻,手下兵馬的精銳和鴛鴦陣的攻防兼備,倒屬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如今更是活捉了孟超,更加是早已立於了不敗之地,勝券在握。
石寒身邊除了魏染苒貼身保護,兩支女子護衛隊的日常護衛,親信只餘下了石方和石超、石熙兄弟。
由於縣城兵力幾乎已經全部傾巢調遣而出,石寒只得令石超和石熙兄弟二人統領二千五百民壯縣兵分三班輪替,日夜駐防縣城。
由石方率領上百捕快,日夜巡街,負責維護茌平縣城內的治安。
翌日,李毅率了手下眾官眾將早早入了縣城,前來縣衙親自主動探視石寒。
現在,經歷了昨晚遭遇賊匪夜襲事故,李毅似乎真正重視起來了賊匪的力量,「深」知了石寒這個茌平縣令的不易。
尤其是一直保住了這整個縣城,更見他能力之一斑。
因著這層原因,李毅連帶的對石寒都不由得佩服起來。
親自來登門拜訪,這就足見他對石寒的禮遇隆重,而不是在營寨之中對石寒的傳喚。
聞報州刺史李毅前來串門,石寒哪敢怠慢,情知對方是有要事與自己相商,當即起身,換了一身待客的官服裝扮,隆重出來衙堂迎接。
連著穿過兩道院門,出了戒石坊,終於迎上了李毅一行。
「不知使君和眾位將軍上官駕到,迎迓來遲,真是罪無可宥,還望使君和各位上官多多見諒!」石寒連忙上前見禮打招呼,口中不停的唱喏告罪。
王遜在茌平縣城待了這些日,與石寒已經混得最熟,當下搶先毫不客氣的嗔惱喝止:「好了,石縣令,現在什麼時期,別盡扯這些有的沒的,都是扯犢子虛禮。」
「是是是……李吏君與各位將軍,上官,都快裡面請,我們且到府堂上坐待議事,」石寒緊趕一本正經,側身讓請,引眾人往府堂行來。
進了府堂,誕請了李毅坐上主位,眾將和官員分坐左右兩列。
石寒自己一個小小縣令,官職最小,只能排座次,陪坐居最末。
「石縣令,看來你能力遠不像你表面上看起來的這般不堪和弱小。」
看到衙役們捧上香茗,李毅扭頭沖石寒展顏笑道:「你這縣城由你坐鎮駐守,守了這麼久,非旦沒有讓賊匪們攻破進來,城池失陷,百姓遭殃,反而城中氣象一片祥和和欣欣向榮,似乎根本不受賊匪大軍威脅和戰亂之殃的模樣啊。」
翼州別駕從事棗嵩也趕忙接了話道:「不錯,我也感覺到了,心下正怪異,但我仍很欣賞石縣令守土有責的能力。」
「那是因為我任人任事唯賢是舉,公平公正,善待本地百姓,愛民養士,」石寒微微頷首,接話侃侃而談。
「而這些賊匪都是深受官吏苛政之害,不得己聚嘯造反作亂,他們並不是天生的反賊,只因深服我的為人,和為官一方父母的責任擔當,這才和我達成了默契,並不願蓄意來禍害糜亂一縣民生之計……」
「嗯,石縣令,你為官一任能夠造福一方,看來是個真正的好官了?」趙驤俯過身來,斜眼瞥了石寒一眼,皺了皺眉。
晉朝是個高捧豪門旺族,根本勿視小民疾苦,踐踏百姓為國策的苛政殘暴統治社會。
高門士族壟斷政治,高築塢堡,兼併土地,使寒門的士人無法入仕,使普通的農民無法立足田地。
使所有老百姓都要活不下去,而朝廷皇室、官員和貴族權臣則奢侈成風,毫無底線地壓榨盤剝老百姓。
所以這個朝代的國策本末倒置,根本就是個笑話,註定了無法延續長久,是個可悲的短命王朝,並且其魏晉遺風導致了整個華夏大地之後長達數百年的動亂。
這些豪門高族出身的權貴,因著固有的偏見認知,屬實對石寒的作為並無法做到認同理解。
「這些愚昧無知的窮山惡水刁民哪堪教化。」
牽秀又接話,滿口不服道:「天生就該被奴役統治,就似牛馬,如果不用鞭韃,又如何能夠被馴服,使它聽話,乖乖用命效力……」
「是啊,放任只會使他們更加惡劣,專與我們作對,更加無法控制,釀成禍害,」趙驤又搶著插話。
「如今賊匪聚眾作亂,都是我們對他們太過懷柔導致的,如果一開始驅使作為牛馬必不至如此!」
「唉,『民惟邦本、為政以德、敬德保民』,這樣的民本政治思想理念自千多年前的周朝就被主導提倡出來了,周朝也正是這樣做的,所以才有國祚綿長八百年,」石寒只得嘆息回應道。
「石縣令說得有理,本官深以為然。」李毅默默聽著,頻頻點頭認可石寒所言。
只是最終語氣一轉,他才說出了後半句話的重點:「只是,我聽說石縣令你,自上任茌平縣令以來,無故戕害了縣中各大大族富戶,還有縣衙中的胥吏也被你排除異己,大肆清理相害,這便是你嘴中口口聲聲說的所謂德政仁政,愛民養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