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滿城出尋住處

  阮孚佯裝很歉意地解釋道:「只怕這縣令交接,還要勞煩石縣令你多等待上一陣子了。」

  石方第一個怒目圓睜,鬚髮皆張,狠厲地抬手指向阮孚,就待當場發作,張口剛吐出一個字:「你……」

  「好了,石方,不要動氣,還不能好好說話了?」石寒趕緊假心假意地喝斥制止。

  又轉頭對阮孚道:「阮縣令,無妨的,我們可以慢慢耐心等待你完成各項縣令交接工作,你且從容些,這些都是小事情,我們初來乍到,會先購置房產,在縣城安頓下來。」

  石寒說完就待轉身率眾離去,卻被阮孚叫住了:「石縣令,先等等,你可以先搬進縣衙來住的,本官先把縣衙里主院提前騰空出來,讓給你便是了,我暫住客院,都怪本官拖累,叫本官怎麼好意思。」

  說罷,他又一指石寒身後跟隨來的一千二百多人的龐大隨從隊伍:「只是你帶來的這些屬從們,實在人員過多,還請見諒,縣衙里空間有限,一時安置不下來,還要請他們自行想辦法解決住宿。」

  「算了,他們沒有本官的約束,還不知要在縣城裡鬧出多大的么蛾子來,我帶著他們一發先解決住宿就是。」石寒大手一擺,直接大氣地果斷拒絕了阮孚的邀請。

  這阮孚一開始就想隔離石寒和他這些心腹屬下們的緊密聯繫,甚至暗中飽含伺機陷害的險惡禍心。

  甚至很有可能妄圖出其不意,先下手為強。

  石寒哪有看不透的道理,豈能上了他的大當。

  他頓了一下,又問道:「阮縣令,你是本地父母官,可知城中哪位縉紳老爺有轉讓手下大片房產的意願?」

  「這個……」

  阮孚略作沉吟了片刻,這才說道:「聽說有位在城外經營牧馬場的汲桑老爺,在縣城有一座巨大的宅院,他老早就有了想要脫手的意圖……」

  「汲桑?」石寒心中赫然一驚,這麼快就能遇到原想著要交集的人物嗎?

  「石縣令,你大可找去他的大宅院,與留守大宅院的管事人,先詢問商談一番。」

  石寒好奇地問道:「怎麼?汲桑不常住在茌平縣城嗎?他的產業怎會要賣掉?」

  「因為汲桑在清河國隃縣(今山東夏津)建有牧場,做放牧、販馬生意,自號牧帥。」

  阮孚點點頭耐心解釋道:「他的主要事業在牧場放馬上,這邊的產業屬於邊角料,沒太上心照顧。」

  「哦,是嗎?」石寒佯裝驚哦。

  「再加上現在并州,北方干悍少雨,今年開始鬧起了饑荒,年景並不算太好,他可能一時手頭上有點緊,急於出售了這邊可有可無的產業,以備籌錢度過饑荒年景。」

  「原來如此,汲桑本人不在,這筆買賣只怕管事人一時間不太可能做得了主,而我們急於安頓這許多人馬,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確實,還真讓石縣令你犯難呢!」

  石寒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後又不死心地問道:「還有沒有其他人有待轉讓的產業?錢不是大問題,只求越快越好,以解燃眉之急。」

  「石縣令,那且先去本地大地主師懽家問問吧,」阮孚當下只得又點頭說道。

  「師懽?」又是一個好熟悉的名姓入耳,石寒再次驚呼。

  「他家就住在城中城隍廟旁邊,反正他家大業大,說不定就願意為你提供便利了呢?」

  「多謝阮縣令指點迷津,告辭!」

  石寒也不廢話,當即裝作很好說話的樣子,以禮相待,就要帶領著自己浩浩蕩蕩一千二百多人的隊伍徐徐退去。

  「石縣令且慢,你們初來乍到的,只怕對本縣縣城環境都還不熟悉,一時要轉迷糊了。」

  阮孚突然又熱心地叫住了石寒,指著身邊一位留著山羊鬍的年過半百小老頭道:「我叫我手底下這位文河文先生做你們的嚮導,先帶你們去找住處吧。」

  「那就多承您盛情了,阮縣令,多謝!」石寒轉身朝阮孚一拱手。

  「石縣令,小老兒這廂有禮了,請,」那文河朝石寒作揖拱手行禮,很快走到前頭帶路。

  茌平縣不過一個兩百多里地面的小縣,而且地處冀、兗和司三州交界邊境,位置相較偏僻。

  縣城規模本就不大,不過前後左右,方圓數里範圍大點。

  除了城中心的縣寺,和縣寺衙對面的城隍廟,周邊都是居民住宅,商鋪,南來北往也就不超過五、六道街。

  估計要逛完全城的話,也就縱多不超過一個半時辰了事。

  國朝縣分三個等級,諸縣令、長、相,第八品,相當於石寒原任的齊王府八品牧官。

  諸縣令秩六百石,第七品。

  諸縣令秩序千石者,第六品,就是石寒現在上任的荏平縣令。

  以及朝中的禁軍殿中將軍,還有各王國軍的諸軍將軍。

  把縣令看作小官,那是不科學的。

  大名鼎鼎的護匈奴中郎將長史也不過相當於中縣縣令。

  幕府內呼風喚雨的從事中郎以及各位公主們的駙馬,也不過相當於大縣縣令。

  也怪不得阮孚戀棧不退,不肯與石寒爽爽利利地完成縣令職務交接。

  畢竟一縣之令權勢極大,好處極多,有如地方上之一地土皇帝。

  茌平縣原本戶冊上超過上萬戶百姓,是標標準準的第六品、千石縣令——

  縣千戶以上,皆稱令,不滿千戶為長,如果這個縣恰好是州治或郡治,則滿五百戶就可稱縣令。

  戶籍上倘若有上萬戶,實際數量可能要翻一倍還多。

  但經歷了這時期的天災人禍,高門大族的土地兼併,茌平縣中現在的實際人口能有三成,三千戶就不錯了。

  很快石寒一行人跟隨這個縣衙的幕僚走到了城南貼近城牆根的僻靜區域。

  此處人煙稀少,卻有一座非常巨大的三進大宅院冷冷清清的座落在這裡。

  大宅院內外長滿參天的綠葉樹木,甚至從院外大門口往大宅院內看,正好有兩株很難見的珍稀銀杏樹,左右忠實站崗一般,守護在大宅院內大門兩側。

  而且後院似乎樹木更珍貴,那都是金絲楠木,有的已經長到了三、四十米高下。

  宅院雖然建得不如何華麗,顯得極是古樸。

  但是環境清幽,空氣清新,地方也足夠大,足以滿足石寒這一千二百多人的安置。

  石寒對這座大宅院一眼就相中了,如果能夠一舉拿下來,自然是很好。

  「石縣令,就是這裡了,」文河帶領石寒一行人來到了大宅院門口,認真的介紹說道。

  大門前左右擺放著兩尊鎮邪的大石獅子,一側還有下馬石。

  大門為紅色,門面上有門釘,縱橫各有九個,再加上龜蛇形狀的獸首門環。

  「好,很好,這處大宅院我很中意啊,」石寒滿意地認真點點頭。

  「這就是汲桑大老爺在茌平縣城中的房產,他因為販馬生意,與城中的大縉紳師懽交往比較頻繁,所以才置業在此,平時幾乎很少有在這裡常住過。」

  「文先生,你上前幫我叫開門試試,要是那管事人能當場做主,我是巴不得立即就買下來,把我的人馬都儘早安頓下來,大家長途跋涉而來,都早累壞了。」

  「是,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文河答應一聲,趨步上前去叫門。

  重重拍了幾下門板,又叫道:「屋裡有人嗎?今日有貴客到訪,麻煩開門一敘。」

  清脆地吱呀一聲,厚重的大院門從裡向外打開了。

  開門的是兩個身強體壯的護院,出門接待的卻是一位四十餘歲上下,身材圓圓墩墩的中年管事人。

  「呀,縣府的文先生,今日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那中年管事人顯然與這文河很熟絡,熱切地打著招呼。

  「啊,何管事,今日的主角不是我,是這位由朝廷委派下來接替阮縣令任期的石縣令,」文河抬手指著身旁的石寒,向何川解釋道。

  「新到任縣令?」何川恍然驚呼。

  「他今日率領人馬剛才抵達縣城,因為我們阮縣令還沒有完成縣令交代工作,只能委屈石縣令帶領人馬先自行解決住宿問題。」

  「縣尊老父母一眼就相中了你們老東家這處大宅院,有心要一舉拿下來,不知你能不能替你們東家做這個主?」

  「啊呀,原來是本縣新來的青天老父母啊,失敬失敬,」中年管事人何川看向石寒的表情馬上變了。

  或許是石寒的面相實在太過稚嫩,令他一臉震驚,趕緊向石寒躬身拱手陪小心。

  石寒拱手回禮,顯得平易近人:「好說好說,剛到貴寶地,還望老哥多多關照!」

  「豈敢豈敢,縣尊但有所令,小人莫敢不遵!」何川又連忙恭恭敬敬答道。

  文河怕他太過囉嗦,趕緊在旁小心提醒催促:「縣尊想要收購你家這處大宅院……」

  「縣尊老父台,今日還真是巧了,我們東家恰好趕著馬群這兩天剛到,他此刻正約了本地縉紳師懽在屋內飲酒閒聊呢。」何川直截了當答道。

  石寒一聲歡呼:「隔日不撞日,那還真是巧得很!」

  「縣尊,你們都快請進,趕快請進,」何川一邊讓請石寒、文河等眾人進入大院門。

  一邊又指使身邊的看家護院:「富貴,趕緊去裡屋通知老東家,就說新任茌平縣令石縣尊拜訪,叫他老人家速速出來迎接,不可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