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精神病司馬乾

  末了,孫秀又鄭重承諾道:「我答應既往不咎,我們兩家所有矛盾到此為止,可以和好如初。」

  司馬冏連忙大搖其頭:「孫中書令,你沒聽過洛陽老百姓編的小兒歌謠?『淮南王府敵當朝,不及白馬一家莊。』如今人家自詡勢大,早就完全脫離了我這個無能的王爺,自立門戶,我們其實關係淡薄……」

  「齊王殿下,何乃故意推託?」

  「實則所有事體皆出自他私下決定,只代表他個人行為,不管他有多無法無天,甚至要遭朝廷通緝剿滅,都與小王無關。」

  司馬冏推三阻四,堅決一口咬定,死不鬆口。

  免得被對方言語一挑逗,就破防,露了餡兒。

  「這……」孫秀也是心裡著急。

  他要救出自己的寶貝兒子,像對方這樣一味推脫,他又不能強迫,是一點轍都沒有。

  「他就算當時落難來求救過我,我一時不知實情心軟收留過他,但這又算得了什麼?此兒狼子野心,桀驁不馴,小王沒這個能賴約束住他,他也未必肯聽小王的良言奉勸!」

  「父王,你盡扯這些閒話幹什麼?」司馬冰對父親的編排十分滿意,佯裝老不耐煩地打斷沒完沒了的閒扯。

  他轉臉便問孫秀道:「孫中書令,當日石寒那小子剛來投奔我齊王府時,我們一見如故,關係頗為要好,或許我可以姑且一試,代勞您去作說客,讓他釋放出來令公子。」

  「那感情好,謝天謝地,廣陽王殿下真是我兒的大救星!」孫秀有如在黑暗之中重新見到黎明的曙光,面上一喜。

  司馬冰停頓了一下,又強調道:「只是,希望孫中書令您說話算話,不要把事情繼續擴大化,一直鬧下去,這樣對誰都沒有好處,是不是?」

  「廣陽王殿下,你說的是,你的話孫某無不應允,」孫秀面上一喜,趕緊向司馬冰深揖一禮。「孫某就有勞您了!只要救出了我兒,孫某一定另有重謝!」

  司馬冰嘿嘿怪笑道:「孫中書令言重了,舉手之勞而已!」

  孫秀又笑謂司馬冰道:「這一趟,還請殿下務必勸說他早赴河北翼州平原國茌平縣上任,不要再繼續滯留在京城到處闖禍,京城是非之地可是好玩的?否則,只怕到時候釀成大禍,佛菩薩都救不了他,而且還要連累齊王殿下。」

  「噢,原來如此,孫中書令的真正目的是一心要打發他走?」司馬冰恍然大悟。

  「那不足為奇。」司馬冏冷然說道。

  「以石寒此子的腹黑陰險,狡猾難纏,極其棘手……可不是淮南王司馬允可比,與孫中書令你也不遑多讓,大家半斤八兩,彼此彼此。」

  「齊王殿下這也算一番高論,不過為了大晉江山社稷的安定,京城朝局的平穩過渡,下官認為剛剛平定了司馬允之亂後,近段時間不宜再出現大的變故動盪了。」

  孫秀的語氣態度都在儘量息事寧人,畢竟他心系寶貝兒子的安危。

  司馬冏最後直言不諱,也不顧忌孫秀的顏面:「難得孫中書令你也有了極為忌憚的人,不可想像!」

  孫秀被人說到自己的痛腳,不禁面子上難堪,有了幾分尷尬。

  仍壓抑怒氣,強自鎮定道:「趙王殿下與某是怕其餘諸王虎視眈眈,一旦朝中有變,個個又要蠢蠢欲動,不知將惹出多大的亂子來。」

  「難得孫中書令還有如此明事理的時候,心中顧念社稷與蒼生!」

  「齊王殿下,你也不希望將我大晉朝局和京師摧殘得千瘡百孔,不可收場吧?」

  「道理大家都懂。」司馬冏毫不客氣,一哂答道。

  「這陰險奸佞小人,心裡畏懼於石寒手中實力,又擔憂兒子的安危,投鼠忌器,目的只想打發人家走,口中卻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可笑至極。」陪坐在側的司馬冰心中暗想。

  正想著,只聽孫秀又佯裝欣慰地說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好吧,孫中書令今天來,是專門要拜託我府里這兩件事情了。」司馬冏認真的點點頭。

  孫秀口氣一轉,又故作誠懇道:「還是齊王殿下最懂我呀,人生能得一知己,如願足矣!」

  司馬冏似乎忽然觸動了隱痛,苦笑著搖頭道:「別別別……我可不敢高攀,與你成為知己,否則趙王不跟我急才怪。」

  說來說去,這麼多廢話,其實孫秀想要遊說司馬冏達成的,無非也就是讓其去勸說石寒釋放孫會和離開洛陽這兩件破事。

  孫秀唉聲嘆氣道:「唉,一切有勞殿下貴父子。」

  「孫中書令,你無須憂心。」司馬冰嘆道,「我包保令公子安然無恙歸來,完璧歸趙就是。」

  「多承殿下有心!」孫秀滿面感激之情。

  司馬冰又深意深長嘆息道:「但也怕他坐在棺材上賣靈幡——死要錢,提出過多的條件來,坐地起價,像無常鬼討命,還請孫中書令要做好一番心理準備!」

  孫秀苦笑了笑又道:「好,一言為定,只要能救回來我那犬子,我都可以妥協的。」

  原來歷史軌跡中,孫秀並沒有動司馬冏,而是將他調出京城,去封國許昌赴任,而讓其最終逃過一劫。

  看來和原歷史事件相同,有孫秀的再三申明承諾,這次司馬冏也同樣能得以安然無恙保全。

  說服了司馬冏父子,孫秀終於告辭離去。

  剛過正午時分,司空兼中書監東海王司馬越、衛將軍平原王司馬乾,就被司馬倫和孫秀差遣來到了齊王府。

  隨行的還有北方第一大族琅琊王氏的王戎、王衍、王導等王氏兄弟。

  他們因趙王司馬倫發動政變時,王戎被牽連免官。

  其餘王氏兄弟也受到殃及,紛紛遭到貶黜。

  因為王戎認為王政將要頹敗,便與權臣苟合求容,後來愍懷太子司馬遹被廢,他也沒有一言勸諫。

  永康元年(300年)四月,趙王司馬倫起事,囚禁賈后,誅司空張華、尚書僕射裴頠、侍中賈謐等人,王戎因嫁女與裴頠而被連坐免官。

  這次他們王氏兄弟是受司馬越之邀,一同來見齊王司馬冏,原因還是王家頗受司馬越的重視。

  司馬越自是不必說了,乃是晉宣帝司馬懿四弟曹魏東武城侯司馬馗之孫,高密文獻王司馬泰長子,晉武帝司馬炎從兄弟,西晉宗室。

  永康初年(300年),他受朝廷加中書令,又升任司空兼中書監。

  在八王之亂後期,司馬越在先後擊敗了長沙王司馬乂、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顒等諸王的勢力之後開始掌控西晉政權,並在晉惠帝死後立太弟司馬熾為皇帝,是為晉懷帝。

  司馬越將來還有一段極為風光的高光時刻,和齊王司馬冏一樣。

  只是司馬越自任太傅輔佐朝政,輔政期間不思團結官員一致對外,反大權獨攬,殺戮朝臣,弄得人人自危,各方紛紛起兵討伐。

  又後來司馬越自請出征石勒,永嘉五年(311年),司馬越在項城憂懼而死,至此八王之亂終結,這些都是後話。

  司馬乾是司馬懿的小兒子,也是嫡三子,患有先天間歇性精神病,封國在平原國。

  咸寧初年(275年),皇帝遣諸王回各自封國,但因司馬乾有病,性理不常。

  且頗為清虛靜退,簡於情慾,故詔命他留在京師。

  這個司馬乾於是一直都留在京城,從沒有去過封國赴任。

  茌平縣正是屬於平原國轄下,說來石寒赴茌平縣令,又屬於司馬乾封國管轄範圍內。

  故此孫秀特遣司馬乾前來,隨同司馬冏父子去說服石寒,並催促石寒儘快出發走馬上任。

  「叔王公,東海王,各位王氏兄弟,難得勞你們大駕來我寒舍?」司馬冏迎接了司馬乾、司馬越,以及王氏眾兄弟們入府,陰晴不定地問道。

  司馬乾和司馬倫都是司馬懿的兒子,屬於平輩。

  而司馬冏是他們兩人兄長司馬昭的孫子,這司馬乾是屬於司馬冏的爺爺輩。

  而眾王氏兄弟皆出身北方大族之首的琅琊王氏,這王戎、王衍、王導等皆是當世名士,王戎更是「竹林七賢」之一。

  王衍也是才華橫溢,容貌俊雅,聰明敏銳有如神人,常把自己比作子貢,再加上他的聲譽名氣很大,為世人所傾慕。

  他精通擅長玄理,專門談論《老子》、《莊子》。

  無論朝廷高官,還是在野人士,都很仰慕他,稱他為「一世龍門」。

  至於王導更不用說了,早年便與琅玡王司馬睿友善,「睠同布衣」,後建議其移鎮建鄴,又為他聯絡南方士族,安撫南渡北方士族。

  東晉建立後,先拜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封武岡侯,又進位侍中、司空、假節、錄尚書事,領中書監。

  與其從兄王敦一內一外,形成「王與馬,共天下」的格局。

  石寒不太清楚王導的性格,只能從他了解的大概歷史,結合如今的局勢來推測一番。

  從歷史來看,王導、司馬睿是一夥的,兩人同去了下邳,然後渡江南下,建立東晉。

  在下邳的時候,王與馬,到底誰是主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