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不一樣的青州

  漢初司馬季主,乃楚大天,遊學長安,通易、術黃老,法力無邊。」

  有傳聞司馬李主入委羽山石室中,受石精金光藏景化形法於西靈子都。」

  西靈子都乃太玄仙女,聽聞曾教授司馬季主劍解之道。」

  說起來有些離譜,好好的一場飲宴,談論的居然是這些虛無縹緲的話題,即便早有心理準備,羊楷還是震驚了。

  泰山羊氏也有人信奉天師道,但很少,比如羊冏之、羊玄之。

  名字裡帶「之」,未必都是道教信徒,即便是道教信徒,也不一定就信天師道。

  當然,羊玄之、羊冏之兄弟二人確實是天師道信徒,以至於曹疑獅子大開口,索要過多,令梁公震怒,決定武力討伐時,羊冏之不得不緊急自辯。

  羊楷對這些不太信,原因很簡單:他從沒見過長生於世的人,哪怕一個。

  有人提及老子活了二百餘歲乃至數百歲,他也將信將疑,不信的成分居多,這教那教的,有靠譜的嗎?他深表懷疑。

  在座的青州士人,有信的,也有不信的,即便青州已經是大晉朝天師道發展最好的地區了一一事實上,整個沿海地區,或多或少天師道的活動都相對內陸活躍一些。

  信天師道的青州士人,多為曹疑任用】不信天師道的青州士人,即使為曹疑禮聘效力,也沒那麼多忠心。

  靠裝神弄鬼統治一地,終究落了下乘高大師,我家有長輩過世,還請賜鎮墓券一張。」曹疑沒來,眾人便繼續攀談!

  「好說。」高天師」呵呵一笑,問清楚死者是怎麼死的之後,從袖中掏出一張硬黃紙券遞了過去。

  求券之人鄭重接過,連連告謝,羊楷瞄了一眼,沒太看清,只模糊看得幾句:「解魅鬼屍注」、「復除之鬼」、「厭鎮」、「如律令」之類一他大略知道了,死者是橫死、暴死。

  高天帥,我亦厚顏求取一張。」一旁文有人懇求。

  好說,掌丟。「高大師好似批發一般,向了兒句後,又給出去一張,許是此人身份較高,高大師想了想,又給出去一堆像是官印造契之類的物事。

  羊楷仔細看了看。

  好傢夥!

  地下二千石墓伯、墓丞做得最精美,下面還有墓門亭長、墓左、墓右、冢丞、冢令、主冢司令、魏門亭長、冢中游擊..…·.賜予這些地下官職的則是「天帝。

  以」地下二十石」墓伯為首的官員,可以借用「大帝」的力量施法,打擊邪鬼、神煞、精怪。

  太厲害了!青州,你和別人不一樣。

  羊楷收回了目光,暗笑眾人愚昧。

  不過,世人本就愚味,依靠這種方式維系統治,不失為一條門路。

  而且,喜歡談玄論道的士人更容易接受這些東西,除了少數儒者之外。

  甚至於,儒者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響!

  羊楷就知道,穎川庾氏以儒學傳家,熟讀儒家經典的庾亮就喜歡滿嘴玄道,以適應士人圈子的風氣。

  荒唐!羊楷暗暗冷笑,不再搭理他們】鎮東將軍到。」門外有舍人大聲通傳在座眾人面容一肅,立刻整理袍袖,正襟危坐羊楷有些異,合著曹凝在青州威望不低啊!

  未幾,一穿著朱紅色袍服的清秀文人自大門而入,左右掃視一圈後,目光在羊楷身上頓了一頓復文移開。

  參見鎮東將軍。「跪坐於案幾之後的眾人紛紛指拜於地廠曹凝面無表情,坐到了主座之上,再度掃視一圈,道:「免禮。」

  眾人紛紛坐直。

  曹疑看向羊楷,問道:「使者為何不拜?」

  朝廷只許曹公青州刺史之職,未有鎮東將軍。」羊楷答道「使者不懼死乎?「曹疑訝道。

  「鮮卑鐵騎已自幽州南下,攜鎧馬萬餘。」羊楷看著曹疑,朗聲道:「有人為我報仇,復有何懼?」

  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一堆人怒斥,頓時嘈雜聲一片】曹伸出右手,雜音漸漸沒了。

  「鎮東將軍不妥,安東將軍拜否?「曹疑似笑非笑地問道:「琅琊王已承制任我為青州牧、安東將軍。」

  琅琊王矯詔罷了,焉能作數?「羊楷質問道曹笑了笑,道:「使者如此咄出逼人,可不是談事的態度啊。邵勛沒教過你怎麼說話嗎?」

  說完,他拍了拍手,很快便有親兵端來一方銅印。

  曹疑隨意把玩看,道:「祖士椎目徐州北上,我目青州南下,並力攻打,彭城睡手可得。作不作數,比的是刀槍,而不是嘴皮子。」

  羊楷笑一聲,道:「祖邀被圍於下邳,倉皇撒退之時,曹公沒看到吧?此人如何敢北上?曹公也不是沒攻打過琅琊、東莞等郡,結果如何?最後不還是退守青州?」

  曹疑皺了皺眉,不悅道:「邵勛吃定我了不成?青州牧都不肯給,忒也小氣。」

  羊楷心中冷笑,原來你的城府就這麼多啊,還以為你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人物呢。沒想到幾句話一激,就有點受不了了,讓人大失所望,州牧之職,何等緊要!昔年梁公北伐鄴城,邀曹公出兵,曹公非但不允,還派兵抄掠徐、兗、冀三州。如此行事,能得州牧杏?」羊楷反問道曹疑臉色煎發不悅,道:「使者醉矣。」

  曹公。」羊楷嘆了口氣,道:「青州刺史已是朝廷最大的誠意,若錯過,悔之莫及。」

  送使者回館驛歇息。「曹疑拍了拍案兒,惱怒溢於言表。

  有親兵目外間來,伸手請羊楷出去羊楷冷哼一聲,振衣而出。

  在他出門之前,曹疑又說了句:「讓邵勛換個人過來談。」

  羊楷頓了頓,懶得再說什麼,快步而出。

  羊楷走後,曹疑臉色立刻恢復了平靜賓客們也不言語,等待曹疑發話!

  曹疑站起身,在廳內了一圈,最後停在大將高梁面前,問道:「高十一,你說邵勛還會不會讓步?還有沒有必要硬挺下去?」

  高梁遲疑了一會,道:「明公,不是卜過卦了麼?邵勛早晚會讓步。再等等,青州牧不難得也。」

  曹稍稍安心,但還有些焦躁和晉朝拉扯許久了,琅琊王氏派過使者,泰山羊氏也派過使者,談來談去,邵勛始終不鬆口一一他知道,這件事背後實際做主的是邵勛,晉廷只是他明面上的工具罷了。

  曹又轉身看向徐邈。

  徐邈拱了拱手,道:「明公,城外深澗中不是出過鐵券麼?又有天帝使者降下丹書,言明公必為青州之主。有此丹書鐵券,明公何懼之有?」

  曹一室。

  丹書、鐵券是他為了穩固統治搞出來的東西,遣心腹之人施為,連徐邈、高梁這種左右大將都瞞看,如何能當真?

  見曹疑愣在那裡,徐邈換了一副正經的口吻,說道:「明公,廣固城高池深,糧械充足,必能堅守。只要守的時日長了,祖邀必然北上,平陽那邊也會有動作,或可轉危為安。」

  聽到這裡,曹才稍稍展開了眉頭。

  廣固城是他花大代價修建的。

  當年初至臨淄,見到城池太大,四野平曠,無險可守,於是便熄了以此為治所的念頭軍頭嘛,都喜歡住在利於防守的堅城裡面,那樣更有安全感】後來又去廣縣考察了一番,發現此城太小,囤積不了多少資糧、器械、兵員,也不適合當治所。

  多番思慮之下,索性決定築一座新城,便是廣固城了。

  此城位於廣縣旁邊,故取其」廣」字。

  此城又依山傍水,「有大澗甚廣,因以為固」,又取其」固」字。

  綜合下來,目「廣固城」

  當年初至臨淄,見到城池太大,四野平曠,無險可守,於是便熄了以此為治所的念頭軍頭嘛,都喜歡住在利於防守的堅城裡面,那樣更有安全感。

  後來又去廣縣考察了一番,發現此城太小,囤積不了多少資糧、器械、兵員,也不適合當治所多番思慮之下,索性決定築一座新城,便是廣固城了。

  此城位於廣縣旁邊,故取其」廣」字。

  此城又依山傍水,「有大澗甚廠,因以為固」,又取其」固」字」

  綜合下來,日「廣固城」。

  廣縣、廣固城本身也被併入了齊國臨淄一不,應該叫齊郡,不過如果接受司馬睿的任命,又該叫回齊國了一如今的廣固是青州、齊郡、臨淄三級官府的共同治所,同時也是他曹疑鎮東將軍幕府所在地,是他制霸青州的根基,有此城在,曹似乎多了幾分信心。

  不過就求個青州牧,拖拖拉拉,推三阻四,就是不給,是何道理?!想到有廣固堅城後,曹疑覺得自己的胸膛仿佛能挺立起來了,心中遂湧起一股對邵隕的怨念!

  當然,他也清楚地知道雙方的實力差距。

  他並不自大,並沒有試圖一味頑抗到底。如今所做的拉扯,不過是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罷了。不然的話,他就條掉使者,斷絕後路,與部勛死拼到底了。

  「明日再置一宴,請建郵使者前來。」曹疑下定決心後,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