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新設

  「禍事矣!「東平陸縣郊外的某座莊園前,何鳴匆匆下了牛車,臉色焦急地說完,就嘻住了。

  翼戴何在?」何鳴看看全府編素的場面,有些僧「家主前日暴卒。」在門口迎賓之人一臉哀傷地說道「什麼?」何鳴大驚失色:「衡翼戴素來康健,緣何暴卒?這是染了什麼急病嗎?

  迎賓之人面露難色,道:「何公乃家主摯友,可入內一敘。」

  何鳴鎮定了下來,點了點頭,正待舉步入內,卻見不遠處大群百姓扶老攜幼,乘坐牛車、驢車,向南行去。

  這是何故?」何鳴伸手一指,問道。

  「此乃我家莊客,計四百餘戶,今盡數放散。」

  「為何放散?」

  「不得已而為之。」

  何鳴一證,仔細看了看,發現這些百姓身旁居然還有兵將護送一一或者說押送?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又似乎不太明白,不過他沒有太過糾結,很快就入了衡府一東平陸衡氏、樊縣何氏,分別是東平、高平兩地漸趨沒落的小士族。

  何鳴入府之後,大門很快就關閉了。

  南行的百姓身旁,史仙騎看一匹馬,慢悠悠地南行看,他是考城人,祖上在後漢年間曾經是士族,經過百餘年的戰亂後,家門不振,已然衰落得不行。作為旁支別族,他家就更不行了,早早吃了當兵這碗飯,混到今日,得到了幢王之職,日子比以前有所改善,但還算不上是重振家門因為當了高平府兵,他全家已經搬到了任城,落籍當地府兵和府兵是有差別的,而且差距極大,以他為例,身上就一副皮甲,還是自己花錢置辦的器械也很少,原先那把弓梢開裂後,到今年年中才贊夠錢重新製作了一把,至於膀下這匹馬,是上頭新發下來的,據說來目廣成澤牧場史仙對這匹馬非常滿意,只有三歲,正是馬兒一生中黃金年齡的開端,馬被騙過。

  聽聞廣成澤現在有六七千匹馬,其中母馬三千,剩下的三四千匹公馬中,除少數外,絕大部分都騙了。

  沒被騙掉的公馬是種馬,一般最為強健,拿來給母馬配種被騙掉的公馬則作為戰馬、馱馬、挽馬驅使,在戰場上反覆消耗,一點不憐惜,其實這很正常決定馬群規模的不是公馬,而是母馬的數量,馬懷胎要十一個月才能生下馬駒,比人還慢,而且一般每兩年才能懷一胎,這倒和人差不多。

  廣成澤那三千匹母馬,刨除沒懷胎成功的,再去掉沒養活的馬駒,一年能下千餘匹馬駒就不錯了。

  這點數量,還不夠兩場大戰消耗的,所以馬匹非常金貴,陳公能開恩給高平府兵分馬五百匹,真的很不錯了。

  呢,不光分了馬,還分了人,就是他們護送的這四百餘戶百姓了。

  高平府兵不是每個人都有足夠的部曲的,史仙他自己就只有兩戶,其中一戶五口人,另一戶只有兩人。

  此番匈奴入寇,東平陸衡氏存有饒幸心理,沒有及時收割地里的雜糧,成了匈奴補給。上頭來催的時候,此人出言不遜,拖拖拉拉這會秋後算帳,家王就病逝」了,換了他的子當家不光如此,衡氏還出糧十萬斛、布帛千匹,存入郡城倉庫內,再讓出四百餘戶莊客,轉給府兵為部曲,算是元氣大傷了。

  史仙一點不可憐他們,咎由自取罷了。

  若能堅決執行堅壁清野的方略,匈奴就不可能順利收割到足夠的糧食。他們的馬就只能在野外放牧,那樣一天中大部分時候在吃草一白天吃草,夜裡也吃,一天能出動幾個時辰?

  但有糧食就不一樣了,馬兒快速吃飽之後,出勤大增,威力大增,簡直就是資敵!

  大空父氯起了細碎的雪花,馬兒不目覺地打了個響鼻史仙翻身落於地面,牽馬步行。

  一邊走,一邊溫柔地撫摸看馬兒的脖頸。與兒也把頭湊過來,親昵地貼了貼他的臉。

  喉,就這一匹馬,趕路都捨不得騎何時能像匈雙騎兵那般,一人三馬,縱橫河南?

  靠陳公辦的牧場是沒戲了。一年新生的馬,搞不好還沒有戰場上死掉的多。

  還是得買啊,而且得買母馬。

  至於戰場上繳獲的馬匹,基本都是騙掉的公馬,只能救急,不能以為長久之計,數日後,就在四百餘戶百姓凍得快不行的時候,他們終於趕到了瑕樓城一一高平府兵的一個「龍襄府」,周邊散落著數百戶府兵家庭。百姓們任進了土壞房內,生了火堆,烤起了十餅,僧僧懂懂地等待府兵前來挑選史仙敏銳地發現,瑕樓城內另有兩百餘戶百姓,一問,得知是任城景氏」讓」出來的,頓時哈哈大笑。

  城外的牲蓄欄內,新送來了幾百匹馬,府兵部曲們正將它們帶進馬既避寒「哪來的馬?」史仙下意識問道「不是我們的,馬上就要送去東平,先在這養一養。「有人說道:「聽聞陳公要在東平設府兵。」

  「哪來的府兵?」

  「從枋頭撒下來的屯田軍,一個個翻身了。」

  「哪來的錢糧?」

  「錢糧?「那人笑道:「不是罰了很多麼?差不多夠撐一年了。」

  「那第二年呢?」

  第二年再說唄。」

  「也是啊,大不了再找那些莊園主要錢。」史仙笑道:「若不服,盡起大兵,將其剿滅。」

  我說史大頭,聽聞當年有士人把你未過門的新婦買去當婢女了,當時你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就神氣了?」

  史仙臉一黑,好懸才沒給那人一拳。

  冷哼一聲後,道:「有陳公在,我等武人再無此等屈辱之事。」

  那人嘿嘿一笑,道:「我也看不慣士人。昨日跟著張長史去景氏莊園上催糧,兒郎們刀出鞘、弓上弦,那幫人差點嚇尿。」

  史仙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了點笑容一個龍騷府有一千二百府兵,各有將校雖然散居各個村落,但心理上有了歸屬感:他們是一個集體,出了事有人替他們做主。

  橫行鄉里的塢堡帥並不是什麼善茬,經常掠人為奴,遇到過路的商旅,如果護衛不足的話,還可能被他們劫殺。

  但他們不敢欺負附近村落的府兵。一旦真發生這種事,最低級的別部司馬往上報,獲得批准後,至少也會出動一千二百府兵,全副武裝殺過來,往往還伴有本縣、鄰縣徵集起來的其他塢堡丁壯,將犯事的塢堡團團圍住,逼他們就範。

  東平陸衡氏的家主為何這麼痛快地就「病死」了?這都是有原因的如果縣裡乃至本郡沒有府兵的話,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郡里肯定是沒幾個兵的,震鑷不了塢堡主。太守、縣令若想徵調其他塢堡、莊園的私兵,人家看你一個光杆,壓根不會多在乎,未必就願意出丁。

  所以,府兵是穩定地方的基石。

  高平十縣有整整六千府兵,這是一股龐大的力量。不然的話,就憑傳聞中庾太守那副死要錢的樣子,早他媽死得不明不白了。

  「東平設府兵,我看沒那麼簡單。」又有一人走了過來,一邊給馬餵乾草,一邊說道:搞不好要打仗啊。」

  「哦?打仗?」史仙一證,然後又笑道:「我還想撈個官做做呢,打仗好啊。」

  讓你去河北打匈奴,去不去?」來人哺笑道史仙一室,賭氣道:「匈奴人若肯下馬,與我面對面廝殺,我砍遍他全家。」

  「哈哈!」周圍人都笑了起來人家是騎兵,為什麼下馬和你打?四條腿遛你兩條腿才是正理啊。

  「不逗你了。」來人說道:「高平、東平大設府兵,可能是對付曹的。」

  「打青州?「史仙問道。

  我也說不好。」此人搖了搖頭,說道:「也可能是自東平渡河,攻河北陽平。」

  史仙低頭想了想,還真有可能陳公如果繼續打石勒,一定是自枋頭出發,沿著河流進軍。高平、東平的府兵集結起來,渡河西進,可與陳公的大軍東西夾擊如果攻青州,大軍集結東行,至泰山境內,隨時可突入曹的地盤,無論哪個方向,路程其實都不遠,史仙暗暗鬆了口氣。

  府兵上陣,需要目帶乾糧、部曲。

  如果路途遙遠,路上的花費可不小。

  如果就在家門口作戰,那麼負擔將大大減輕他們其實不耐遠征,多搞幾次,家底都給掏空了。

  還是打河北好。」旁邊有人咬牙切齒道:「我家房子被燒了半邊,剛用泥巴糊起來。不把石勒向北推,賊騎還要南下。」

  「是啊。」有人附和道:「我看陳公就沒幾個騎兵。石勒明年若來,照樣擋不住。後年再下河南,還是要被抄掠。與其這般,不如直入河北,把他推得遠遠的,免得房子再被燒了。」

  「過河把陽平占了,以後讓石勒抄掠陽平去。」

  眾人談起保衛家園,那叫一個興致勃勃史仙聽了半天,心氣也起來了,恨不得開過年來就跟隨陳公出征,把石勒一路推到座州去,順便弄個官噹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