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糊弄

  殿中將軍,除警戒戌守、夜開宮門之外,還掌乘輿之事。

  皇后羊獻容要乘輿去華林園,邵勛就得隨行伺候,但皇后並不想要邵勛伺候,她只想找邵某人問計!

  「皇后勿要憂慮。」看著一臉寒意的羊獻容,邵勛無奈道:「只要什麼都不做,司空必不會拿你怎樣。」

  「你可知,他已打算立豫章王熾為皇太弟?」羊獻容的眼晴里有幾分惱恨、幾分驚慌還有幾絲瘋狂題邵勛默然他承認,他又沒得到消息。或許,司空幕府內也沒多少人知道吧,那又如何?」他說道:「天子尚在,何憂之有?」

  羊獻容像看傻子一樣看看邵勛。天子在的時候,我不一樣住進金墉城了?

  邵勛想了想,現在沒法鞭撻這個女人,吵架是吵不過她的,更怕聲音大了引來那些已被摒退的宮人侍衛,只能轉移話題,問道:「廣成苑如何了?」

  才三個月,能有何進展?」羊獻容有些不耐煩了。

  冬日水淺,正合清淤疏浚,開挖陂池,加固堤壩。」邵勛說道。

  「你就一點不知道?」羊獻容心中暗恨,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意廣成苑那點破事,頓時惱道:「聞朝廷修廣成苑園囿,潁川、襄城、汝南、南陽、順陽五郡國征夫派役,至今已歷兩月。」

  邵勛大喜。

  朝廷的命令還是好使的,在這種小事上,諸州方伯也沒必要和朝廷硬槓。

  一下子徵發五個郡國的夫子修園..…..廿!邵勛都要哭了。

  靠他來攢錢,猴年馬月才贊得齊啊?

  能不能徵發自帶乾糧的夫子幫我家修塢堡?

  「皇后放心,臣必保帝後無虞。」邵勛激動之下,保證道。

  是的,他也很想保天子。

  天子的正統性太強了,偏偏又很純質,誰都能利用他一把羊毛。

  王衍在羊毛。

  司馬越在羊毛。

  羊獻容也在羊毛。

  這樣一個非常好用的印章機器,司馬越有病啊,非要殺。

  「你如何保證?「羊獻容一眼不眨地看看邵勛,逼問道。

  「皇后.....「你練的兵呢?」羊獻容又問道。

  「一直在練。」

  「濟得事否?」

  「皇后欲做何事?」

  「誅殺奸,敢嗎?」

  皇后又不理智了!

  邵勛耐著性子說道:「皇后,司空身負天下之望。范陽王鎮豫州、高密王鎮青州、平昌公鎮冀州、東贏公鎮并州,范陽王表薦的苟晞鎮兗州,皆大權在握,司空若出事,難以善了。」

  羊獻容呵呵冷笑。

  邵勛心下也有些惱怒。這女人以前還誘惑他呢,那時候多嫵媚,現在完全不裝了,卻難看了許多。

  「廣成苑沒必要修了。」羊獻容冷笑道。

  「皇后!」邵勛也不裝了,馬勒戈壁,蹬鼻子上臉了是吧?我一一我算了,不和她一般見識,先想個辦法忽悠一下。

  「怎麼?」羊獻容緊緊盯著邵勛的眼睛,道:「想和司馬冏、司馬義一樣凌迫君上?』皇后何出此言。」邵勛故作長嘆,臉色急劇變化,糾結了好一番後,了躁腳,道:「也罷!若事情緊急,臣拼得官位不要,也會想辦法把皇后送出宮,如何?」

  羊獻容神色有些鬆動說實話,這個皇后她真不想當。還不如回泰山老家,悠遊度日呢,就怕泰山羊氏不敢接納她。

  但一般的地方她也不想去。

  她不想吃苦,不想沒有服侍的人,不想沒有諸多責品享用。

  若天子願意與她離婚,再改嫁給某個大家族子弟,那是最完美的邵勛願意把她送出宮,那是送到哪裡?再者,他有這個膽子嗎?

  邵勛見她不信,決定加點料,道:「這話臣之前只對一個人許諾過,臣說話算話,皇后勿疑。」

  誰?」羊獻容被勾起了八卦心,問道。

  「成都王妃。」邵勛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羊獻容驚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竟然見過那個罪眷了?」

  「是。」邵勛慚愧地點了點頭,道:「臣欲在廣成苑為皇后練兵,待機而動。後又思及,若能結好南陽樂氏,則後路無憂矣,或還能得些部麴錢糧。故偷偷翻牆進了成都王府,見了王妃一面。」

  羊獻容先是將信將疑,然後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邵勛一眼,譏諷道:「只見了一面,就敢許下重誓,邵卿還真是情深義重呢。」

  邵勛面現報色。

  接下來便是一陣難言的沉默邵卿!」羊獻容冷不丁地喚了聲「臣在。」邵勛疑惑地看了羊獻容一眼,我給你抓了這麼大的「把柄」,多少該提升點信任度了吧?這又是想出了什麼玄蛾子?

  「準備乘輿,去成都王府。」羊獻容說道。

  「諾。」邵勛暗叫要露餡了,不過面不改色,硬看頭皮應下了。

  「罷了,去了又如何。」羊獻容突然一笑,道:「記住你說的話。現已三月,春水上漲,不便清理河塘,廣成苑那邊已經開始運輸木石,四月就開工興建園囿。汝一—勿憂也,好好練兵就是。」

  「臣遵旨。「邵勛暗暗鬆了一口氣。

  今天,應該是把羊獻容糊弄過去了。

  媽的,這個炸彈太可怕了。可恨自己沒有骨氣,非得用朝廷的人力物力,喉。

  三月最後一日,天子降詔,立豫章王熾為皇太弟,布告中外,咸使知悉。

  沒有太多意外,因為這是東海王與王衍、荀藩等重臣商議後的結果大家都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除了少數人。

  大★****天空飄起了濛濛細雨,深宅大院之內,一位婦人正對窗而坐。

  她拿起銅鏡,定定看著。

  鏡中人面容消瘦,但眉宇間卻顯露出了無盡的清雅氣質!

  好久沒修飾容顏了。

  她嘆了口氣,蓋上了鏡子。

  銅鏡背面露出一行小字:「人咸知修其容,而莫知飾其性;性之不飾,或忿禮正;斧之藻之,克念作聖。」纖細白嫩的手指在字上一一1-划過,反覆幾次」南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

  未曾挽起的秀髮輕舞飛揚,灑落地面的裙隨風蕩漾,風越來越大,帶看細密的雨絲,婦人卻渾然不覺,動都未動兩襠衫漸漸緊貼在了身上。

  風雨就像一位高超的畫師,用它凝練的畫筆,從上到下描繪出了一幅絕美的畫卷。

  從頸部往下,先是凸顯出了精緻優雅的鎖骨,如同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升起的礁石。

  再是高聳秀氣的山峰,遙遙相對,夾河而立,堅實而不可摧。

  山峰往下,是漸漸收窄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紋,平滑如鏡面。

  仿佛沒有畫盡興一般,風雨漸漸加大,婦人定神許久之後,終於起身,裙鋸緊貼在身上。

  畫師運筆如飛,很快勾勒出了兩個渾圓的半球婦人懊惱地看了看衣裙,邁著修長筆直的雙腿,來到裡間坐下。

  輕輕拂下彩色錦緞後,露出了一面古色古香的漢箏。

  縴手輕輕撥弄,清曲流淌而出。

  婦人纖發已為風雨打濕,緊緊貼在臉上,她卻連理一下的興趣都沒有。

  秋水雙眸上緩緩滴落看雨珠,青蔥十指帶看無盡愁緒,將滿腔幽恨送入琴弦之內。

  曲調唯美哀婉,訴說看往昔種種,仿佛就是眼前這個婦人的自畫像一般,高潮之處,弦凝指咽,鳴聲暫歇,當真是別有幽愁一萬重。

  好一個清靜嫻雅間又帶著絲絲幽怨的美婦!

  「篤篤.....」許久未有人拜訪的宅院外響起了清脆的敲門聲。

  接看便是雜亂的腳步聲以及隱隱約約的低聲交涉,交涉持續了很久。

  終於,正門吱嘎一聲打開,雜亂的腳步聲穿過庭院,走過連廊,越過小橋流水,向書房靠了過來。

  腳步聲停止了婦人抬起頭來,看到了五六個健婦,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走吧。「沒有多餘的廢話,領頭的健婦尖聲說道,婦人也沒有問,只抱起了琴,緩緩起身,仿佛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