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雙膝跪在硬實的地上,脊背卻挺直著。
聽小福圓這樣說,抬頭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頭。
她在暗無天日的礦井裡,被安秀才逼著做接應。
曾經也想逃過,每次都被打的遍體鱗傷。
直到那天,木魚聲將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引來。
這個小姑娘給她一顆糖。
「你起來吧。」白老太太朝地上瞅了一眼說道。
秋娘由於跪的久,站起來時,雙腿一僵,差點又栽倒。
被謝春桃一把扶住。
「謝謝大嫂。」秋娘柔柔弱弱的說。
白老太太心裡嘖嘖兩聲。
是個心裡有成算的,剛來這一會子就摸清了各人身份。
只是這不自覺流露出的煙花巷裡出來的做派……
謝春桃面對秋娘一張盈盈的臉,心下感嘆,真是個嬌柔的美人,風一吹就要化一樣。
別說是個男人了,連她都願意多瞅兩眼。
抬頭掃了掃,自家公公木著一張臉,白大壯是他爹的翻版,倆人一樣的神情。
謝春桃看了看甄氏。
她理解公公的表情。
自己婆婆別看是個村婦,那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兒,雪白的皮子,清雅的氣質。就上次一起去城裡,還有人說她婆婆是她姐妹呢。
可大壯呢,咋對美人也無動於衷。
謝春桃想起男人都悶騷這一說法,正神遊呢就被白老太太喊了兩聲。
「……」
「老大媳婦,你帶秋娘先去休息。」甄氏囑咐道。
「讓秋娘……秋娘妹子住哪裡?」謝春桃問。
白家看著老大的院子,好多間瓦房,但人口也多啊。
現在白招妹還和倆侄子擠在一起,二郎腿不好住在她和大壯屋裡,眼看著大了也得挪出去。
白三壯和白盼妹不常回來,他倆的屋子前不久剛收拾出來給了小姑。
小姑年紀漸長,姑娘家家,總不好和公婆睡一間屋子。
去年加蓋了兩間,一間做雜物間,一間給老三老四回來住。
老三要成親,到時兩口子回來也得有住的地方。
所以謝春桃為難,白老太太和甄氏也為難。
「讓漂亮姐姐先住我屋吧。」小福圓說道。
白老太太沉吟,孫女屋子和她連著,在她眼皮子底下只怕翻不出浪出來。
「行,就和你妹子先住一晚。」
白老太太說。
秋娘朝白家人福了福,跟著謝春桃的腳步一滯。
知道白家人暫時還不信她,只讓住一晚。
她很理解白家人的心思,像她這樣從煙花巷裡出來的,正經人家誰不躲著。
老白家沒有將她打出門已經很厚道了。
加上老白家那麼多兒子,還有沒成親的。
只怕明天早上,她就得走。
住一晚就住一晚吧,明天在尋其他的想法。
「你先住這裡……鄉下人家不講究,這是擦臉的帕子……這是背蓋。」謝春桃將秋娘帶到小福圓房裡。
鄉下屋子很寒素,黃泥土瓦。
這間屋子卻抹上了白漆,地上鋪了青石,床頭雕了花。
可見這家莊戶人家對女兒不是一般的寵。
秋娘垂目,寵女兒的人家一般都厚道。
「謝謝大嫂。」秋娘對謝春桃露出一抹謙卑的笑。
謝春桃又叮囑了幾句,重點放在小姑身上上,也是敲打對方不要小瞧了小姑子。
從小姑屋裡出來後,謝春桃繼續回到上房裡屋。
「……安排好了。」白老太太問。
「是的。」
白老太太問小福圓:「圓寶你喜歡這個秋娘?讓她睡你屋。」
小福圓點點頭,說道:「她不是狐狸精,姐姐可憐!奶奶留下她吧。」
小福圓睜著黑亮的瞳仁,必須用通俗的語言來表達她對秋娘的看法。
從礦井逃亡那天,秋娘還是一副小子的打扮,看著麻木,卻用刀幫他們開路。
而且她還護著那些被拐的孩子。
她在礦井裡受了那麼多的苦還護著別人,可見是個善良的大姐姐。
白老太太和甄氏對視。
小福圓眼神透亮,既然她都說不是狐狸精……
「大壯爹你咋看。」白老太太問白木板。
白木板擺手:「我能咋看,她都被二壯帶回家了。」
「我可憐她。她孤身一人,我不救她,她恐怕沒了活路。」白二壯又加一句,「我拿她當姐姐,可沒別的想頭。」
甄氏點頭道:「留下她,不過添雙筷子。」
謝春桃說道:「也是。」
心裡未免惴惴。
主要是秋娘太漂亮了。
尤金桂忍不住了,問:「那她在咱家是個啥身份?」
小姑還說她不是狐狸精,就那身段,那麼軟,那麼嬌,不是狐狸精是啥。
她魅惑白家其他男人她管不著,魅惑二壯就不行。
尤金桂的話把大家問住了。
是啊,留她在白家以啥身份?
家裡忽然出現這麼一個人,而且還是漂亮的大姑娘,讓人咋想。
別人問時咋說。
再一個,儘管二壯篤定她品性純良,對她沒有任何想頭,小福圓說她不是狐狸精。
可畢竟凡事有個萬一……
白二壯也愣住了,他一心要救秋娘,倒沒有想到這一層。
「總不會是二壯的妾吧。」尤金桂問道。
她都要氣死了。
納妾那都是大戶人家的事,莊戶人家沒聽說納妾的。
但二壯不同,是讀書人,她真怕家裡將秋娘塞給二壯。
甄氏沉下臉,對尤金桂說:「你想試探啥?白家不納妾。」
二壯卻說:「也不是不行……」
白家眾人:「……」
小福圓搖頭,二哥你咋想的啊!
尤金桂恨不得上來把二壯的臉抓花。
「不是,你們誤會我意思了。妾也就是個名分,不是真的妾,主要是堵別人嘴……」二壯求生欲很強。
「那也不行!」白老太太甄氏和尤金桂三代婆媳異口同聲。
不能開納妾的口子。
「我看行。」白木板卻支持老二。
白木板覺得這樣既能斷了霍霍其他兒子的可能性,又能安置那個可憐姑娘。
反正是名義上的嘛,就委屈一下二兒子。
白大壯跟著點頭:「我覺得也行」
謝春桃瞥向白大壯。
白大壯摸摸腦門,家裡進來個那麼大姑娘,他可不想傳出啥不好聽的,當二弟名義上的妾不就解決了。
白老太太婆媳三代弄不懂白家男人的腦迴路。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