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裡,滿滿一大盒長得胖墩墩的黃綠色天蠶,正擠在一起大嚼特嚼。
大概是被打擾到吃貨的雅性,一群小腦袋齊刷刷向喬良的方向抬起來。
喬良:……
從小最怕蟲子的監察司喬大人,瞬間打個冷戰,全身汗毛都立起來。
整個盒子幾乎都要被這些小傢伙擠滿,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情況。
秦北城早就按捺不住,湊過來將小眼睛向盒子裡看了看。
「喬大人等什麼呢,肯定就在裡面。」
難道他不想查嗎?
這麼多蟲子,他實在是伸不下去手啊!
喬良將盒子向他一送。
「秦大人親自查吧。」
秦北城看看盒子裡的蟲子,皺了皺眉,抬起右手。
歲歲仰著粉嫩嫩的小臉,豎起小手指住秦北城的鼻子。
「你小心點喲,不許弄壞我的蠶寶寶,弄壞一隻……一萬兩銀子!」
「小公主放心,老夫賠得起。」
想用錢來嚇他?
秦北城冷冷一笑,將胖手伸進盒子,將大吃的天蠶推到一邊。
看到樹葉下露出來的信封一角,他得意地陰笑出聲。
「看看,這是什麼?」
捏住信封一角,他一把將信從樹葉下扯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落在秦北城的手上。
看到他捏著的那封被咬得千瘡百孔的信,喬良唇角一抽。
這他娘的也叫信?
這充其量就是信的殘骸。
這當然是歲歲的傑作。
剛剛朝諾說過,不能讓大家看到那封信。
抱著盒子走過來的時候,她可是特意提醒過她的蠶寶寶,讓它們抓緊時間把信吃掉。
她的蠶寶寶可真棒,竟然吃下去這麼多。
想起君潛教她的,生怕自己偷笑被看出來,歲歲尖著小嗓子裝模作樣的咳嗽兩聲。
歪著小腦袋,回秦北城一對大大的白眼。
「咳咳,這是我拿來給蠶寶寶當尿布的廢紙,不行嗎?」
「哼!」
秦北城哪裡相信她,小心翼翼地將信封打開,取出裡面的信紙。
「本相倒要看看,上面寫些什麼。」
站在台階上的沈蘊文和朝諾等人,大步走過來,一齊看向
信紙上面不知道被咬出多少窟窿,所有的字都已經是缺胳膊缺腿。
當然,也有隻剩下胳膊腿的。
站在秦北城身側的貼身侍衛,也湊過來,眯著眼睛費力地辯認著。
「丞相……王……八……變……」
「秦丞相,原來你是王八變的?」歲歲大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眼,輕輕點點頭,「頭小、脖子粗、肚子大,丞相你真的好像王八。」
噗哧——
沈蘊文、朝諾和站在旁邊的暗衛、監察司眾人齊齊笑噴。
「你……」秦北城大怒,「你敢侮辱本相?」
「放肆。」沈蘊文臉一沉,「我家妹妹只是童言無忌,丞相大人要以下犯上嗎?」
哪怕歲歲認回沈家,依舊是天子親封的公主。
秦北城這個丞相,在她面前也要矮一頭。
「秦大人。」喬良皺眉掃一眼他手中的所謂「密信」,「我們監察司可是很忙的,您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你等一下。」
秦北城不甘心地抱住他手中的天蠶盒子,大手走到院中的石桌邊。
推開盒子裡的天蠶,從裡面抓過碎紙片。
「本相現在就把信拼好。」
大部分信都被天蠶吃進肚子,憑著這幾片碎片,怎麼可能拼出一封信。
秦北城抓得滿手都是蠶沙,一個字也沒拼出來。
喬良早就等得不耐煩:「秦丞相,您還要多久啊,咱們可還有很多政務要忙呢!」
半天也沒拼出一個字,秦北城只能無奈放棄。
「看來,確實是本相弄錯了,有勞喬大人。」
他們這些當大官的,一個個吃得腸肥肚滿,閒得沒事整天就知道鉤心斗角。
他們天天忙得要死,可沒時間玩他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
秦北城甩甩手上的蠶沙,轉身要走。
「等會兒。」歲歲小手一伸,攔住眾人去路,「你把我的天蠶都弄死了,賠錢!」
「小公主,您可別冤枉我。」秦北城轉過臉,向石桌上的盒子一指,「這天蠶一個個不是活蹦亂跳的……」
看到盒子裡一個個挺屍似的,肚皮朝天躺著的天蠶,秦北城當場石化。
剛剛還吃得挺歡,怎麼說死就死了?
「看到沒有,全死了!」
誰不知道,這位是皇上的心尖尖。
這要是到皇上那裡告一狀,他可擔待不起。
「秦相,這個可和下官沒有關係,只能您破費了。」
喬良立刻撇清關係,他一天賺個三瓜兩棗的,把他賣掉也不值小公主的一隻天蠶。
「如果丞相大人不願意賠,那……」沈蘊文手一背,「蘊文只能告訴皇上,讓皇上給小公主評評理。」
姓秦的想方設法人對沈家,今天活該讓他出出血。
秦北城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
「好,本相賠就是。」
「我來數數。」
歲歲伸過小手,一隻一隻數著天蠶。
「一萬、二萬、三萬……十五、十六……」
小傢伙每數一個,秦北城就肉疼一次。
好在,她終於停下來。
「三十七,三十八。」
歲歲抬起小胳膊,將白嫩的小爪爪高高伸到秦北城面前。
「一共三十八萬,快給錢。」
「咳……」秦北城不自在地抿抿唇,「本相沒帶那麼多錢。」
「那就請丞相大人打個欠條,喬良大人做個證明人,改天我們上相府收帳。」沈蘊文抬抬下巴,「硯書,準備紙筆。」
原本就打算去宮裡上課,筆墨都是現成的。
周硯書以最快的速度取出紙筆等物,還主動幫著秦北城研好磨,將筆遞過去。
「秦相,請吧您吶!」
如果事情真鬧到皇上那裡,沈懷瑾參他一個誣告,事情反倒更加麻煩。
秦北城只能認栽,乖乖寫好一個欠條。
將手中的筆摔在桌上,轉身走了。
喬良見不用自己賠錢,也樂得做個證人,簽上自己的名字,笑呵呵告辭離開。
今兒雖說耽誤半天時間,可是能看到丞相大人,被一個小奶娃折騰得團團轉,還賠上三十八萬銀子。
這一趟也算沒白來。
歲歲歪著小腦袋,看看秦北城寫好的欠條。
「桃花哥哥,他沒寫錯吧?」
「歲歲放心吧,沒錯。」沈蘊文將桌上欠條吹乾,折好幫歲歲收起來,「可惜了你的蠶寶寶。」
歲歲笑出聲來,小手攏在嘴唇一側,鬼靈精怪地湊到幾人面前。
「蠶寶寶不是死,就是在睡覺。」
小傢伙從包里取出備用的樹葉放到盒子。
「好了,別睡了,吃飯了。」
剛剛還肚皮朝天躺屍的天蠶們,一個個扭了扭,重新翻過身,繼續大口乾飯。
眾人:……
大家還在錯愕地盯著天蠶,歲歲伸過小手,拿過桌上那張咬得不成樣子的信。
「明明我沒放過,怎麼會有一封信的?」
剛剛聽小傢伙說她是給天蠶當尿布,沈蘊文也只當是一張廢紙。
聽她這麼一說,頓時警覺起來。
難怪,秦北城這麼自信地衝進來,說要檢查這盒子。
這封信十有八九也是秦北城故意安排。
「歲歲,你這盒子都有誰動過?」沈蘊文問。
「小公主殿下吃飯之前,曾經放到桌子上,可能是那時候,有人趁機放進去。」站在旁邊的暗衛道。
「看來……」朝諾抱起胳膊,「你們沈家在大鄴仇人也不少啊。」
「殿下不要忘了,剛剛如果不是歲歲的蠶將信咬壞,你也脫不了干係。」
沈蘊文提醒朝諾一句,小心地將殘破的信收回來,壓在自己的書本里。
信雖然殘破,但是還能看出一些筆跡。
如果這封信是府里的內鬼寫的,查對筆跡或者就能找到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