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書房所在的院門外,她遠遠向院門的方向看了看,想了想又停下腳步。
剛剛差點被歲歲和沈懷瑾抓個正著,這次她要小心一點。
心中一動,她轉身走向杜若和沈懷瑾的秋意堂。
杜若正準備休息,看小丫環將婉婉帶進來,她疑惑地一怔。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這是明天要交給先生的課業,我想讓娘親幫我看看,有沒有寫得不好的。」
婉婉將宣紙送到杜若手裡,悄悄掃一眼四周。
沈懷瑾不在房中,看來還在書房裡。
幸好她長個心眼,要不然非被抓到不好。
「娘親,婉婉有寫錯的嗎?」
不想讓婉婉看出自己的破綻,杜若認真看著宣紙的毛筆字,點點頭。
「寫得很好,沒有錯誤。」
「謝謝娘親,那我就能放心睡覺了。」
剛好小丫鬟端過洗腳盆,婉婉主動蹲下身。
「我給娘親洗腳吧,以前在道觀都是我給師父洗腳的。」
杜若雖身為侯府主母,卻從來不會這樣養尊處優,自然更不會讓一個孩子伺候。
「不用。」忙著婉婉手臂,杜若取過棉巾幫她擦淨手上的水,「明天還要上早課,早點去睡吧。」
婉婉原本想找機會,等沈懷瑾回來再去書房。
看杜若趕她走,擔心對方起疑心,她只能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
很快,匈奴使臣團就會離開上京城,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再想陷害沈家可就難了。
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桌上的宣紙,婉婉心中一動。
有了!
她乾脆以沈懷瑾的口吻,給草原可汗寫一封密信,假裝密謀造反。
再讓她的丞相爹爹安排人過去,把密信搜出來。
到那時,沈懷瑾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說干就干。
婉婉坐到桌邊,拿過之前沈蘊文教她寫字時,幫她寫的字帖。
模仿著沈蘊文的筆跡,將密信寫好。
仔細檢查一遍,確實沒有紕漏,婉婉將密信塞到枕頭裡,壞笑著爬上床閉上眼睛。
第二天清晨。
歲歲早早起床,立刻找來一隻紙盒,仔細鋪好樹葉。
從自己的蠶匾里,小心地捧過一大捧蠶寶寶放進去。
皇宮裡的幾個小伴讀,這些天都與歲歲混熟了。
聽說她手裡有蠶寶寶,好幾個小傢伙都想看看是什麼樣子。
歲歲這些蠶寶寶,就是準備帶進宮去給大家看的。
將盒子蓋好抱在手裡,歲歲帶著傷勢痊癒的獵鷹和老虎一起來到前院花廳。
看到走到附近的沈蘊文,小傢伙邁步跑過去。
「昨天晚上,哥哥抓到小師姐偷東西了嗎?」
沈蘊文輕輕搖頭:「昨天爹爹守了一晚上,也沒有發現人去書房。」
歲歲眨眨大眼睛:「那個東西真的不是婉婉偷的嗎?」
「眼下還無法確定,有可能不是她,也有可能她是因為害怕沒敢再去。」沈蘊文道。
歲歲皺起小眉毛:「小師姐好狡猾。」
「別急。」沈蘊文安慰地向她一笑,「紙包不住火,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她一定被我們抓到的。」
注意到不遠處走過來的婉婉和晴兒,沈蘊文直起身。
「娘,一會兒我要陪歲歲去一趟驛館,將獵鷹還給匈奴小王子,你安排一輛馬車送婉婉去宮裡上課吧?」
杜若點點頭,向旁邊站著的丫鬟轉過臉。
「黛兒,一會你陪婉婉去宮裡。」
注意到歲歲放在桌上的木盒,杜若好奇詢問:「歲歲,這裡面是什麼?」
歲歲翻開盒蓋,「這是歲歲帶給宮裡的伴讀朋友們的蠶寶寶。」
「小姐養的蠶長得特別快,三兩天就一茬,照這麼下去,以後咱們府里都能開絲場了。」丫鬟笑道。
小丫鬟走進來:「夫人,早餐準備好了。」
杜若笑著向眾人招招手,大家一起來到餐廳。
婉婉惦記著密信的事,三兩口將一碗粥吃完,立刻放下筷子。
「娘親,我吃飽了,去拿我的書本。」
跑回自己院的房間,將密信連同書袋一起抱過業。
看看還在花廳吃飯的眾人,婉婉迅速溜進客廳。
打開歲歲裝著天蠶的盒子,小心地將密信塞到鋪在下面的樹葉里。
去宮裡上課之前,歲歲要先去一趟驛館,將獵鷹還回去。
這些蠶寶寶,她肯定也會先帶到驛館。
丫鬟黛兒去幫她安排馬車回來,剛好看到眼裡:「你在幹什麼?」
婉婉吃了一驚,忙著將手縮回來:「我就是想看看蠶寶寶是什麼樣子。」
黛兒只當婉婉是好奇,並沒有在意。
牽著婉婉手掌,將她帶上馬車送到皇宮上課。
婉婉裝模作樣走進講室,等黛兒走遠,她轉身跑到皇子們上課的院子附近。
秦二公子秦繼業正帶著書童走進來,婉婉咳嗽一聲,向他做個眼色。
秦繼業會意,晃晃手中附庸風雅的扇子。
「你先去過去,本公子去淨個手。」
書童答應一聲離開,秦繼業看看左右沒人,抓住婉婉的胳膊,將她拉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出什麼事了?」
婉婉正將自己寫密信,塞在歲歲盒子的事情,向秦繼業簡單說明。
「那封信你就放在歲歲裝蠶的木盒裡,你馬上通知爹爹,抓沈家一個措手不及。」
「不愧是我們秦家的孩子,果然聰明。」秦繼業笑著拍拍婉婉的肩膀,「二哥這就去告訴爹。」
示意婉婉回去上課,秦繼業一路小跑來到正陽殿。
文武百官剛好下早朝,看到兒子,秦北城轉身走過來。
秦繼業壓低聲音,將婉婉告訴他的事情通知秦北城。
「好,爹爹現在去匈奴驛館抓人,這一次,讓他們沈家死無葬身之地。」
轉身,秦北城快步走出殿門,爬上馬車。
……
……
此時此刻。
歲歲剛剛和沈蘊文一起,來到匈奴使臣團所住的驛館。
門房一看這位騎著老虎過來,猜到她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小公主,急急忙忙地將二人讓進門去,通知驛館裡負責的官員。
聽沈蘊文說明情況之後,官員客氣地將兩人引向後面的院子。
「這裡就是朝諾王子的住處,這孩子與巴魯王子似乎關係不太好,只帶著一個老僕住在這個小院。」
示意幾人稍等,官員走上台階敲響院門。
片刻,一位滿臉皺眉頭髮都花白的老僕將木門拉開。
聽眾人說話來意,老僕客氣地將兄妹二人讓進客廳,擺上茶水和點心。
歲歲好奇地看看四周:「老爺爺,朝諾小哥哥怎麼還沒來啊?」
「小公子見諒。」老僕人歉意地向二人一笑,「我家小王子今早突然發急症,實在是不方便見客,二位有什麼事情,不如老僕來轉告,如何?」
聽說朝諾生病,歲歲立刻從椅子上爬下來,小大人似的拍拍小手。
「他在哪兒,我去幫他看病。」
老僕:……
人還沒椅子高的小奶娃,竟然要去幫人看病?
「公主殿下不用麻煩了,小人已經派人去給王子殿下請大夫,應該很快就會到。」
一旁的驛館官員一笑:「您有所不知,我們這位小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小神醫。」
沈蘊文站起身:「是啊,老伯,不如就讓歲歲看看吧,歲歲答應過朝諾王子要來把鷹還給他,剛好我們也進去和朝諾王子交代一下神鷹的事情。」
聽說幾位是來送鷹的,老僕臉上一喜。
跟在朝諾身邊幾年,他最清楚朝諾的性子。
可汗對他不冷不熱,母妃又去得早。
他的狼和他的鷹,就是朝諾最在意的東西。
「好,幾位請跟小人過來吧!」
老奴將幾人帶到後院朝諾住的房間外間,示意幾人等待片刻,走進內室。
「小殿下,安寧公主來給您送鷹了。」
靠坐在床上休息的朝諾,立刻從床上跳下來,大步走到客廳。
看到他的樣子,歲歲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朝諾小哥哥,你怎麼把自己裹得跟個大粽子似的?」
眼前的朝諾不光穿著衣服,頭和臉也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眼睛,看上去實在怪異。
聽到歲歲的嘲笑聲,朝諾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
「我的鷹呢?」
歲歲抬起小手向外一指。
「那不是嗎?」
朝諾果然臉,果然看到外面不遠處,黑色獵鷹正站在老虎的背上,用自己的尖喙幫老虎撓痒痒。
朝諾:……
他霸氣的獵鷹,怎麼被這小丫頭養了幾天,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嘟起嘴唇,朝諾吹一聲口哨。
獵鷹聽到主人的聲音,展翅飛過來,落在朝諾伸出來的手臂上。
湊過腦袋,親昵地在朝諾頭上蹭起來。
被大傢伙又咬又蹭,朝諾頭上裹著的布巾都被它扯松,從臉上脫落下來,露出生著一層紅色疹子的臉和脖頸。
看到朝諾的臉,歲歲恍然大悟。
「原來,你是長風疹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