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棠溪從裡屋拿了件衣裳快步走了出來,將玉盒一把抽走,放回到糖糖手上,「歲笙!那是太子殿下送給糖糖的,她不願意給你看就可以不給看,怎麼能搶?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欺負妹妹!」
這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糖糖雙眼紅通通的,抽抽嗒嗒抱著玉盒跑到離林歲笙遠些的桌子後面藏了起來。
軟呼呼的小奶嗓音都哭啞了些,「壞鍋鍋,不給,打跑!」
「娘,你就是偏心!」林歲笙無理取鬧,跺了下腳跑走了。
雲棠溪把奶糰子從桌子後面撈出來,擦了擦她小臉上的淚痕,又將糖糖身上方才摔髒的衣裳換下,柔聲細語道,「糖糖別傷心,娘已經把哥哥批評了,乖寶,娘給你把長命鎖戴上好不好?」
糖糖漸漸止住了抽噎,眼中汪著兩泡淚,點點頭,「好。」
雲棠溪將長命鎖取出來掛在小糰子脖子上。
長命鎖上的紅色裝飾正好和糖糖衣裳上的花紋相得益彰,更顯得她嬌憨靈動,活脫脫一個年畫娃娃。
兩歲的小孩子哪有記仇記打的,小糰子撥弄了一下長命鎖上的小鈴鐺,又咯咯笑了起來。
幾百份請帖散了出去,很快便到了杜夫子來林府的日子。
除了林時琰,林府的所有人都聚到了前廳。
林家的幾個表親已經到了,圍著林歲笙一頓誇獎恭維。
「我就說歲笙這孩子長大了可了不得,這不,就要上金鸞書院了!」
「可不是嘛,我小時候還抱過歲笙,歲笙啊,往後有出息了可別忘了表姨。」
林歲笙被眾星捧月,站得板直,嘴角的笑容始終都沒下來過。
林潮眠與有榮焉,嘴上說著「哪有哪有」,心裡比蜜還甜。
有人喊了句,「杜夫子來了!」
摸了顆葡萄餵進嘴裡的糖糖抬起小腦袋,見林老夫人笑容可鞠在前面帶路,一位鬍子花白的夫子身著青衫,手持摺扇跨了進來。
那夫子面容清逸,氣質非凡,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跟她在天上見到的鹿角仙人有點像。
林潮眠迎上前去,躬身行禮,「杜夫子大駕光臨,林府上下倍感榮幸,請。」
杜夫子微微頷首,目光掠過林潮眠,掃視一圈前廳,緩步向內,林府眾人緊隨其後,一行人穿過雕花長廊,步入正廳。
廳內已備好桌椅茶點,杜夫子落座後,林潮眠給了林歲笙一個眼神,林歲笙趕緊上去斟茶。
杜夫子打量了下林歲笙道,「你便是二少爺林歲笙?」
跟林老夫人描述的樣貌一樣,很好認。
但這人品真的如林老夫人說得那般好嗎?
俗話說,相由心生。
杜夫子教了幾十年書,也算閱人無數。
這林歲笙吊梢眉,兩腮無肉,笑意不達眼底,都快把驕傲兩個字寫到臉上了。
一看也不是沉穩大氣之人啊。
林歲笙眼神亮了,「正是學生。」
林潮眠麻溜上前,「夫子是金鸞書院最好的先生,犬子能拜在你名下,實在是三生有幸,往後還勞杜夫子多多指教。」
杜夫子喝了口水,「林尚書莫急,令郎還沒進書院呢,也不一定是老夫名下的弟子。」
林潮眠猛地抬眼,看向林老夫人,什麼意思?不是說好了歲笙進書院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嗎?這杜夫子來這麼一出是何意?
林老夫人愣了下,「這……」
她明明跟院長說好了啊,怎麼這老頭跟院長答應的不一樣?
杜夫子站起身將手往身後一背,「老夫今日就是來擢選學生的,通過老夫測驗的,才能進書院,到老夫名下讀書,聽說林家二少爺成績斐然,也得測一測。」
林老夫人眼神一轉,「測,當然要測,咱們歲笙這般優秀,怎麼測都行。」
她明白了,杜夫子定是來走程序的,這麼多人看著呢,總不能光明正大給歲笙開後門。
杜夫子點頭,「林家有幾位少爺?」
林老夫人手指了下站在正廳中間的三個少年和林歲笙,「夫子,就這四位。」
「神仙爺爺,不是四個鍋鍋,是五個!」小糖糖從邊上跑了過來,將手舉得高高的,把五個肉乎乎的小指頭都伸了出來。
小丫頭圓圓的大眼睛晶瑩透亮,為了讓他看清齊齊整整的五根手指頭,努力向上蹦了兩下,又蹦了兩下。
林老夫人臉色一變,「杜夫子,不用理這丫頭,她一個小崽子知道什麼,就這四個少爺參加擢選。」
林潮眠攥起小糰子衣裳就想把她拖走,雲棠溪拍開林潮眠粗暴的手,把糖糖抱了回去。
杜夫子卻覺得小糰子格外有趣,走到糖糖面前,「小丫頭,你是林府的小姐?為何要叫我神仙爺爺?」
糖糖點頭,「爺爺看著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樣,這麼多仙氣。」
小糰子把小手手一張,比到最大限度,又道,「神仙爺爺,窩三鍋鍋不在這,他特別厲害,肯定能通過測驗。」
林歲笙吊梢眉一橫,「林錦棠,你別搗亂,林時琰一個庶子,哪有資格參加擢選,而且他連一天學堂都沒上過,來了也只會丟林府的人。」
小糰子沒理林歲笙,眼巴巴望著面前的杜夫子,「神仙爺爺,窩三鍋鍋真的真的真的很厲害。」
小糰子成功勾起了杜夫子的興趣,杜夫子整理了下知道的信息。
庶子,沒上過一天學,卻能得到這小不點兒如此青睞。
都說小孩子的心是亮堂堂的,這林家三少爺說不定真有什麼過人之處。
林潮眠瞪了小糰子一眼,「夫子,你有所不知,小女說的三哥哥也是我的兒子,可他肚裡半點墨水都沒有,放他出來也只是丟人現眼。」
這個逆女,一天天淨給他惹麻煩。
蘇婉也站了出來,「夫子,時琰是我的兒子,可他蠢笨,實在上不得台面,跟人中龍鳳的二少爺那是雲泥之別,您當他不存在就行。」
杜夫子瞧了瞧這兩人,哪有親生父母這般說自己兒子的。
杜夫子向來只相信眼見為實,將摺扇在腿上噠噠輕敲了幾下,「把三少爺也帶過來,身份有嫡庶之別,可學問沒有,我從不看重身份,只看重學識。」
蘇婉心下著急,這勞什子夫子怎麼這般固執,咬了下唇,「夫子,這……時琰今日病了,怕是不能參加。」
小糰子炸了毛,「姨娘說謊,她把三鍋鍋關了起來,不讓鍋鍋很窩玩,也不讓鍋鍋今天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