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周貴妃長發微濕,明顯是才沐浴過不久。
她睜眼便看見了一雙穿著繡花鞋的腳,再費力抬起頭,對上李皇后的視線。
手腳並用撲騰起來,臉瞬間像被火燒了般,雙頰通紅,「本宮……本宮怎麼會在此處?!」
她正在梳頭髮,突然就被一股大力扯著快速移動了起來,砰砰直跳的心和眩暈感險些讓她吐出來。
再回過神,就來到這裡了。
看周圍的環境,好像是皇后的鳳儀宮,她怎會被弄到鳳儀宮來?
最糟糕的是,她這副狼狽的模樣偏偏被李允初看到,丟死人了!
周貴妃站定,才發現鳳儀宮有這麼多人,當下又羞又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是不是你們幹的!若是將本宮摔出個好歹,本宮要你們的狗命!」周貴妃在林潮眠幾人身上掃視了一圈。
林潮眠嚇得跪倒在地,「貴妃娘娘,下官只是個普通人,可沒有那般本事啊!」
周貴妃拽緊了外面的披風,「那是何人如此戲耍本宮!」
幸虧她穿了件外袍,不然就走光了!
一隻小手手默默舉了起來,「是窩呀。」
全宮的人齊齊看了過去,小奶糰子又把手手往上舉了一點點,「皇后娘娘許願要治好三皇子鍋鍋的啞疾,窩就把貴妃娘娘變出來了。」
周貴妃雙眼睜得滾圓,「這兩者有何關係?」
小糖糖跑到蕭景逸身邊,小胳膊一張,想抱住蕭景逸的胳膊,奈何自己太矮,只能改為攥住他的小指頭,「要找出三皇子鍋鍋不能說話的原因,才能讓鍋鍋好起來呀。」
其他人聽得還是一頭霧水,雲棠溪卻聽懂了,「皇后娘娘,糖糖的意思是,三皇子得啞疾,跟貴妃娘娘有關。」
周貴妃臉色驟變,渾身戾氣暴漲,「放肆!你敢污衊本宮!」
蕭景逸明顯感覺勾著他指頭的小手抖了一下,眸光一沉,往前站了站,將小糰子嚴嚴實實擋在了身後,雖然不能說話,那目光卻好似要將周貴妃燒出一個洞來。
周貴妃咬了咬牙,死啞巴,要不是皇上盯得緊,皇后瘋這幾年,她早就弄死他了。
「妹妹,明明是穎妃娘娘害的三皇子,你卻給貴妃娘娘身上潑髒水,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林歲白嗤笑了聲。
林錦棠這個蠢貨肯定又理解錯皇后娘娘的意思了,貴妃娘娘脾氣不好,林錦棠肯定完蛋。
林潮眠趕緊向周貴妃賠罪,「貴妃娘娘恕罪,臣的女兒尚且年幼,不懂事,這才衝撞了娘娘。」
要不是有三皇子擋著,他的眼刀子都要把糖糖射成刺蝟了。
這個逆女死了不要緊,莫要連累他和林家。
周貴妃沉著臉哼了一聲,卻見皇后一步步走了過來。
她下意識後退幾步,「皇后娘娘,你想作何?」
李皇后目光落在周貴妃手臂上,「把你袖子掀起來看看。」
周貴妃眼皮猛然一跳,連忙把自己的兩隻手藏到了身後,「李允初,鬼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我就不掀!」
「梅香、夏蓮,把周貴妃按住。」
兩名宮女走上前,周貴妃驚得連連躲避,「李允初,你這是逼供,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治你的罪!我父親也不會放過你!」
「按住。」皇后一聲令下,梅香和夏蓮一人抓住周貴妃的一隻胳膊。
李皇后將周貴妃的袖子猛然掀開,周貴妃左胳膊白皙光滑,而右胳膊卻有三道抓痕!
儘管年歲已久,卻仍留有些印記。
很明顯,抓痕的主人是用了十二分力氣,才留下如此難以磨滅的痕跡。
「周貴妃,這是什麼?」李皇后的聲音平靜,臉上卻風雨欲來。
周貴妃一把扯回手,兩下將袖子抹了下來,遮住傷痕,眼神閃爍不定,「這……這是本宮被貓抓的,怎麼,皇后娘娘連這也要管?」
林歲白驚得嘴都合不攏,穎妃娘娘手臂上的傷怎麼跑到貴妃娘娘手臂上去了!
李皇后轉身走到桌前,提筆快速寫了幾行,將捲軸一疊,「梅香,帶著本宮的懿旨,去昭純宮搜宮!」
周貴妃如遭雷劈,掙開兩個宮女的束縛,險些把一旁的桌子都撞倒,「李允初,你瘋了!你這是以公謀私!」
李皇后一巴掌呼了過去,「誰准許你直呼本宮的名字!」
梅香接過懿旨,帶了幾個宮女太監把昭純宮搜了個遍,再回來時,果然帶了一個木盒。
「娘娘請看。」梅香將木盒呈給皇后。
皇后深吸一口氣,打開木盒,瞧見裡面放的已經斷裂的珠串,雙手微微顫抖起來,險些拿不住木盒。
臉色一白,怒意在眉目間翻滾,直化作滔滔江水將周貴妃淹沒,「周瓊枝!是你!是你害死了雪兒!」
周貴妃目光慌亂閃躲,手腳冰涼,「皇后娘娘何意?臣妾聽不懂。」
當年她害怕被人發現,就把珠串藏了起來,已經過了七年,她都差點忘了,如今怎麼突然東窗事發了?
李皇后步步逼近,直把周貴妃逼到了角落裡,「當初本宮問過你,你說那天從未見過雪兒,也沒去過綠影湖,那你的宮裡怎麼會有雪兒溺湖當天帶的珠串!你分明撒謊了!」
「我……我……」周貴妃哪還有半點平時驕傲的樣子,恨不得拿散在肩上的頭髮將自己遮起來。
「逸兒也是你推的吧!周瓊枝,你個毒婦!雪兒和逸兒還那么小,你怎麼下得去手!」李皇后吼得周貴妃一哆嗦。
蕭景逸此時腦袋像要炸開來,妹妹……妹妹……
他一時著急,竟脫口而出,「母后!」
整個鳳儀宮都安靜了。
李皇后驀然轉頭,「逸兒……你說什麼?」
蕭景逸又急道,「母后,兒臣想起來了,就是周貴妃把妹妹推進了湖,兒臣那時在石頭後面給妹妹找小蟲餵魚,站起身正好看到那一幕,周貴妃就推了一把兒臣,還想要殺兒臣,聽到梅香姑姑的喊聲,就走了。」
皇后快步上前,眼中淚光盈盈,一下抱住蕭景逸,「逸兒,你能說話了!」
蕭景逸怔了一下,才發現那一大段話是自己說出來的,「母后,我……我好了,我能說話了!」
蕭景逸一個十餘歲的少年,喜極而泣。
「糖糖。」蕭景逸喚了一聲。
「糖糖。」蕭景逸又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