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燃把裹了動物油脂的木棒插在後腰上,一會兒要是回來的時候天黑了,這個就是照明跟驅獸用的火把了。
水源距離還真是遠。
季星燃忍不住問道:「官兵為什麼不讓我們住有水源那邊?」
不都應該是傍水而居嗎?
季昌明道:「這你就不懂了吧?荊石道這地方冷不說,還旱,晝夜溫差大,水源稀少,就這一處水源,只怕是附近幾十里所有的人和動物共同的水源。」
「你要真住在這兒,要麼就是動物怕你,再不來了,於我們打獵有礙。」
「要是動物不怕你的話,就該你怕動物了——它們會成群結隊來衝撞入侵者的,到時候煩不勝煩,住山洞還好,住草棚的一撞就散,扛不住啊。」
季星燃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說道。
難怪官兵沒讓他們直接去有水源的地方紮營。
蠻荒之地就是蠻荒之地,得收起那些城鎮裡的規矩了。
出來打水的足有五六十人,走在這荒涼的土坡跟荒野上,倒是還算心安。
習慣了大城市的人,陡然到了這麼一個地方,還真有點兒不適應。
季星燃此刻分外感激他們這個隊伍還剩下這麼多人,好歹做什麼都有伴,不用自己聽著北風呼嘯,胡思亂想。
趕路對於剛到荊石道的人來說不是什麼難題。
一天七八個時辰都走下來了,這大半個時辰就能到的水源,感覺簡直小菜一碟。
好多人都渴了一天,見到水,不管不顧就直接用雙手捧起來喝了。
季星燃找了個靠下游的地方,認真洗手。
洗完之後還覺得有點兒腥氣,又悄悄找出背包里的薄荷葉子,搓了兩遍。
季家三口避開大家的視線,悄悄往背包里放了不少水。
礦泉水瓶子都灌滿,一人再來一塑膠袋。
季昌明說:「今天背包里的東西太多了,感覺效率不高,下回兩個人來,一個人在家裡看著東西,剩下的兩個人背包里都能裝水。」
季星燃也同意:「不知道季四叔家裡什麼時候能夠把東西給我們送過來,要是能把馬跟車弄進來的話就好了。」
有馬在,打水還是問題嗎?
……
接下來的日子大家都馬不停蹄地探索、採集。
雖然不用趕路,但也是睜眼就開始幹活,日落才回來山谷。
幸好付出都有所得,季星燃他們收穫頗豐。
大葫蘆那邊什麼情況不清楚,小葫蘆這邊大家共同熏制的肉就有五六百斤了。
平均每個人都能分到十斤出頭的分量。
另外大家單獨弄到的獵物,通常就歸他們自己了。
季星燃一家的最多,存了七八百斤。
包嬸她們從早到晚都在熏制。
季星燃把多出來的內臟雜物都拿去跟其他人換柴火了,好讓包嬸她們能夠騰出手專心熏制。
因為季星燃專挑孩子交換,出手大方——反正她也沒時間收拾那些內臟跟血漿,乾脆都給出去。
讓這些孩子們也能有點兒活兒干,不至於被人厭棄,或者……成為口糧。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季星燃為山谷維穩做出的一點兒努力。
沈慧心他們在距離水源兩里地的地方發現了林子。
雖然秋冬蕭瑟,樹木凋敝,但因為這地方人煙稀少,所以倒是讓他們撿了不少便宜。
野生的板栗樹下面,厚厚一層毛刺球——全都是這麼多年沒有被人或者動物吃掉剩下來的。
沈慧心帶著季雙兒,撿了滿滿兩籮筐回來。
日落之後大家就不再離開山谷了,全都圍在火堆旁邊,剝板栗。
季星燃披著山羊皮的大氅,脖子上圍著兔子皮的圍脖。
連腿上沒有被大氅覆蓋到的地方,都戴上了裹腿。
絕對的保暖!
她甚至還做了一雙皮手套,剝起板栗來一點兒都不怕毛刺。
剝好的板栗用小刀開口,檢查一下裡面有沒有爛掉,爛的扔進火堆當燃料。
沒爛的或是水煮,或是火烤,哪怕是生的也可以當儲備糧。
……
季昌明在葫蘆口子外面搭了兩個草棚,一左一右,遙遙相對。
每個草棚都有五個隔間,底下都挖了坑,鋪上木板,就是旱廁。
幸好季昌明專業搞建築的,沒有學古代那種一個大茅坑,而是五個隔間都單獨挖個坑,全都通往草棚茅廁後面的大坑裡。
然後讓人每天把火堆燃燒後的灰燼都弄過去。
上完廁所,用木籌子把草木灰扒拉下去,能夠遮蓋一些。
這樣至少不用看見別人的噗啪噗啪,還能漚肥。
草木灰跟噗啪噗啪都是優質且天然的農家肥。
雖然還是有些尷尬,但已經是現有條件下最好的狀態了。
季星燃之前去大葫蘆找人換木柴跟稻草的時候,就看到那邊隨地可見的噗啪,那叫一個崩潰。
差點兒一腳踩上去。
後來還是沈慧心看不下去:「吃喝拉撒都不分地方,多容易感染寄生蟲跟疾病啊,找人去吹吹風,說要收集這些,明年開春種地漚肥用。」
收集當然是假的。
但是讓那些人意識到這玩意兒有用,趕緊當寶貝一樣藏好,別隨地撇條,被人撿了去。
不管他們最後藏在了哪兒,反正路上再沒有看到那麼多了。
季星燃大鬆一口氣。
……
十天過去,大家終於都攢了一些存糧,沒有剛開始被官兵扔進山谷那麼害怕了。
倒是有人試圖溜出去過。
大晚上跑的,沒有人發現。
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第二天被官兵抬著扔到了大葫蘆口子上,滿是鞭笞跟杖刑的傷痕。
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自那之後就沒人敢偷溜出去了。
季星燃他們這邊的人早就互相叮囑過了——別跑。
倒不是真的不跑,但這初來乍到,肯定要老實一陣子再說。
大約是官兵見他們表現不錯,終於送來了他們翹首以盼的物資。
整整五輛馬車,三輛是原本季昌明三兄弟的,另外兩輛是季胖子的夫人趙氏給準備的。
三人瞬間成為山谷里最有錢,最有咸——鹽的人。
其他人再怎麼努力,也掙不來這五車東西。
這在山谷里,那都算是開掛了。
季星燃看著老爹他們懷揣著激動去接車,不由得發自內心地感慨道:「有錢人的快樂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且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