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前一天,季星燃上朝,帶了兩套話本給皇上和莫安。
然後也收到了宮裡發下來的禮盒。
朝堂上的說法自然是今年是宮裡別出心裁,人人有賞,家家喜慶。
季星燃捧著兩尺長的大盒子,跟鹹魚三人組一起往外走。
茅子升提議道:「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咱們今天去喝酒吧!」
天氣這麼冷,喝點兒酒暖暖身子正好。 🄲
穆老頭也點點頭:「行啊,我已經跟皇上告假了,明日就要啟程回家了。」
穆老頭這回述職成功,還不到下一輪赴任,中間能在家待幾個月。
當然了,他們這種都是家隨著人走的,現在說的家是族裡。
多少也算是個大事兒了。
袁必深深嘆了口氣,滿臉的厭世:「比起來回去聽那些幾年都見不了一回的人說三道四,還有面對那些以為我是個小官兒就什麼事兒都能幫著辦的打秋風親戚……還是跟你們喝酒來的有意思。」
四個同意了仨,季星燃也就不做那掃興的人了,爽快答應了:「行,那就走著!袁兄你在京城熟,看看哪家酒樓好,咱們就去哪家!」
當官兒的,就算清廉,那身家也不會少。
所謂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還真不是別人偽裝出來的清高。
當了官兒,自然也是個舉人身份,能夠置田免稅,有的還能幫著族裡免稅,族中只把出息折一折給他們,這錢就不少了。
便是不動這個心思,每屆科舉當保人,或是平常指點指點學生秀才的文章,別人也是要送潤筆費的。
這個都是朝廷允許也應當的。
還有這古人注重儀式,清知府不去攀別人,但是也擋不住別人給他賀壽賀喜什麼的,收一波也不少,這個也是允許的。
所以鹹魚三人組鹹魚歸鹹魚,但是也都是不缺錢的主兒。
當下幾人出了宮,叫各家的馬車先回去,而後就往京都大街上走。
這會兒街面上熱鬧,人流穿梭不息,平日裡不讓擺攤子的地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允許百姓買賣年貨了。
袁必嘴裡是沒什麼好話的,一路看過來說這家的掌柜的黑心,那家的桌子板凳油膩,誰家的燒乳鴿做的像是柴麻繩……
最後還是被季星燃他們三個按著打了一頓,才不情不願地說:「罷了罷了,那就去那邊那家吧,雖然也是諸多問題比如……」
沒等他比如出來,三個人的拳頭已經到了他眼前。
袁必立即住嘴,咽了咽口水:「……就那家吧。」
點菜的事兒季星燃他們就沒敢讓袁必點了,倒不是覺得他點的不好,而是他唉聲嘆氣品評一番,估計這店裡就沒有東西他們能吃得下了。
還是不乾不淨,不清不楚的好,吃著爽快就行了。
穆老頭年歲高,見識也多,問了小二幾句,就做主點了八個菜,四涼四熱八個碟子,再加一個鍋子一個湯。
涼菜是一個芋頭金絲卷,一個水晶蘿蔔糕,一個松仁拌菠菜,和一個滷水的小拼盤。
熱菜是烤乳鴿,花雕魚,燒鹿尾,和一
份櫻桃肉。
鍋子是羊蹄鍋,湯是文思豆腐湯。
上一道菜季星燃就贊一聲,西寧城什麼都好,就是這實用主義有點太實用了。
大家吃飯早就沒了往日的講究,走上了現代化道路——平日裡未必在家裡開火,西城集市上轉悠一圈,不吃也帶兩個菜幾個包子饅頭回去,簡單方便。
像這樣洋洋灑灑一大桌,店家還送一碟瓜子一碟花生,整整齊齊擺個盤的席,季星燃還是吃的少。
季星燃心裡暗嘆,果然環境影響人,不出西寧城她也沒覺得自己那樣過有什麼不對。
但出了西寧城,來了京城,季星燃才知道外頭還有廣闊天地。
京城人吃的花樣多,季星燃覺得開個酒樓顯然也不錯。
菜上來了,袁必被三人警告過吃著什麼都別囉嗦,好歹才算是順順噹噹地喝上了酒。
季星燃剛才叫馬車回去時,從車上順了一小壇酒下來。
「一直說讓你們嘗嘗西寧城的酒的,今天可算是找到機會了。」
大家也很高興,明天是小年,不用上朝。
他們這幾條鹹魚也夠不上宮宴的規格,正好都是休息,今天多喝點兒也無所謂。
就是袁必看著那「樸實無華且枯燥」的酒罈子,又傷心了:「季大人是好意,我也不願意說的,但是這酒啊,西寧城的肯定是比不上揚州釀的醉清風,還有西湖的……」
然而,沒等穆老頭跟茅子升收拾他,他自己就住嘴了。
香!
好香!<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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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星燃笑呵呵地往四個人的杯子裡倒酒:「袁兄啊袁兄,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古道熱腸,學問見識也高,但就是一點不好——」
茅子升接話:「好好的人身上長了個嘴。」
「沒錯!」穆老頭言簡意賅。
季星燃笑著把酒杯一一遞過去:「但今兒袁兄這嘴肯定有福了,嘗嘗我們西寧城的酒吧!」
袁必剛才就聞到這酒水清冽的香味了,小口嘗了嘗,剛入口的時候覺得有些辣。
很辣,比他們平常喝的酒味道都要烈。
但同時香味也更香,從口腔到鼻子再到舌尖,酒香一直亂竄,叫人不知道是該先聞聞還是先喝喝。
等到入喉之後,又發現這酒十分柔順,這般烈,可是絲滑令人不敢想像。
茅子升跟穆老頭自然也是一臉的驚訝:「我竟從未喝過這樣好的酒!」
穆老頭更是說道:「奇了,真的奇了,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不敢提政績如何,但各地的美食美酒肯定是沒少嘗。」
「按說江南水好,魚米之鄉的米好,釀出來的酒香味最醇。北方豪邁,性子也烈,釀出來的酒也是最烈的。」
「西南百姓心思靈巧,水土也好,釀出來的酒回味悠長,有些異香。」
「但唯獨荊石道一帶,土地荒涼,雖不至於寸草不生,但是也長不出什麼好莊稼來,水就更別說了,那裡連喝的水都不夠,又怎麼能夠弄到好水釀酒呢?」
穆老頭說了一通,最後表示懷疑:「季小友,你這不會是拿了什麼別處的酒來誆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