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原本準備圍攻季星燃商隊的一眾難民,都在東老的帶領下,變成了商隊的護衛。
人還是那麼些人,只不過如今成了隔絕其他難民跟商隊的中間層。
東老此時也鬆了口氣:「原本我心裡也是矛盾的,期盼你們能夠給些糧食我們,養活這些老弱婦孺。」
「但又擔心你們開了這個口子,給了我們,其他災民也會涌過來……到時候你們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說不定還會有危險。」
東老做這個決定,著實也是經過了一番痛苦的抉擇。
逼迫過往的客商「施捨」糧食,雖說是為了救命的,但是終究是欠了別人的。
但若不是他們這群人堅持亂世之中也不行不義之事,或許也不會過得這般慘。
有些災民小群體早就沒了良心,別說管這些老弱婦孺了,不坑害他們就不錯了。
現在好了,季星燃願意拿出來糧食資助他們,心裡葉門兒清,沒有將善心不分好壞地散播出去,因而東老很高興。
他語重心長地季星燃說道:「若不是因為你有商隊,有自個兒的事兒要辦……我是真想讓你接替我的位置,只有膽大心細又頂得住壓力,不會被人三言兩語動搖的人才堪當首領人才。」
東老甚至有些惋惜:「你有這般心態,這般定力,只當一個客商真是可惜了,若是考了科舉當了官,定是能造福更多百姓的。」
東老以為季星燃只是個過往的客商,從未想過她還有別的可能,畢竟若是達官顯貴的身份,只怕也不能這麼心平氣和地蹲在路邊跟他們說話了。
然而,東老自認看人厲害,卻也想不到,不巧眼前這個身材「魁梧」的小兄弟,其實是個姑娘家。
不僅是個姑娘家,而且還如他最期望的那般,是個父母官兒,手底下管著十來萬百姓。
季星燃笑了笑,咳咳,不得不說,這種披著馬甲的感覺真好。
你以為我是難民?不不不,我是坐擁商隊的行商頭子。
你以為我是行商頭子?不不不,其實我是西寧城的太守,父母官兒!
你以為我是因為生活所迫所以亂世也要出門行商的同儕?不不不,我是因為西寧城的糧食貨物太多,需要打通外界的渠道,做更大的買賣。
你以為我出來只是行商?不不不,我順便還要去京城看看皇帝老兒,抽空述個職呢。
季星燃跟東老商量好了,東老的人假裝圍攻商隊,逼迫商隊給他們糧食,實則暗中隔開其他心懷不軌的人,護送季星燃他們出城。
季星燃從部落地圖上看到,天亮之後果然客棧外圍就多了不少深灰色甚至是黑色的小光點,成群結隊的。
這就說明這個群體不是什麼好人,只怕手上沒少沾人命。
如果是季星燃一個人,她倒是也不怕,她跟炒米的功夫底子、身體素質,那都不是常人能夠比的。
但商隊裡畢竟大多數都是普通人,就算是護衛車夫,也不過是稍稍強壯一些。
想要像她跟炒米那樣能夠以一抵百,有把握突破重圍死裡逃生的,只怕是沒有。
季星燃這邊跟東老商量之後,便讓炒米轉告楊瓔珞他們,予以配合。
收到消息的楊瓔珞立刻集合商隊的人,收拾好東西,做出抵抗東老他們的模樣來,雙方「激烈衝突」》
他們這裡又吵又鬧甚至還動手推搡,時不時還有人慘叫出聲:「殺人了殺人了!」
不等被擠在外面進不來的人開口,東老的人又喊道:「M的!這群外來的客商敢這麼囂張,不給糧食不說,居然還敢殺人!一定不能讓他們跑了!給我上!」
於是外頭那些暗戳戳想要動手的人,倒是也不急了,只跟著就好。
心裡甚至還十分得意:「看吧,東老這群人之前道貌岸然的,瞧不起我們,都要餓死了,搶點兒東西算什麼?聽說城外還有吃兩腳羊的呢!咱們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就是就是!昨天晚上我還聽說東老集合人,說是要逼迫商隊施捨糧食,但是又叮囑不能動手,這不是笑話嘛?都這個年頭了,不動手哪兒來的糧食?」
「呵呵,這不就是?以為自己真能獨善其身呢?最後還不是打起來了?」
外頭的狠角色心裡嗤笑,只覺得東老這老傢伙到底也是撐不住了。
畢竟這世道,還有什麼比活下去更重要呢?
為了活下去,他們可是什麼事兒都能做出來的。
漸漸的,東老的人挾裹著商隊往城外去。
後頭有人覺得有些不對勁,悄悄派人進去探詢,結果問回來的結果讓他們甚是滿意。
「哈哈哈,我抓了東老身邊的一個毛頭小子,那小子起先不肯說,後來被我打了一頓才說,他們也忍不住了,這商隊帶的糧食不多,所以,他們準備把商隊引去城外,然後殺人烹馬!」
狠角色們放下心來,不,不光是放下心來,甚至還十分贊同與高興:「挺好的,讓他們手上也沾點兒血,這樣以後就不會總那麼看著我們,鄙夷我們了。」
這世道,誰瞧不起誰啊?只有活著的瞧不起餓死的罷了。
說話間,這些人就跟著東老的人到了城門口,準備出去分一杯羹。
畢竟,東老他們的人大多都是老弱病殘,跟一些認不清時務的道貌岸然之輩,狠角色們根本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他們只想讓東老的人也跟他們一樣墮落不堪,然後……再被他們順勢收割。
商隊有三十多個人,還有二十來匹馬呢!
除卻一些被留下來的水靈姑娘之外,其他的慢慢殺著,能撐好長一段時間呢。
這些人平日裡各自行事,但此時臉上卻都浮現出了一模一樣的垂涎跟殘忍來。
然而,他們被堵在城門口許久,東老的人卻還遲遲沒有出城,那就更別說動手了。
人是一直在擠,在叫嚷的,他們在後頭看不到前面的情況,一直等了一兩個時辰,著實有些忍不住了,才動手擠了進去。
好不容易擠進去了,他們卻都傻眼了——東老的人癱坐在城門口,而商隊……早就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