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有教無類,才越是能夠證明一個人教書育人的能力。
若本身挑選的便是天資聰穎的學生,那這學生在哪個先生手裡,只要先生不是故意耽擱孩子,學生都差不了。
但這說明不了先生的能力,也代表不了書院的名聲。
季雲台含笑道:「我上不上京無所謂,但將來我教的學生,是一定能夠上京趕考,一鳴驚人的。」
「將來別人說起來,也依然會說當年的本溪書院果真有實力有本事,便是到了這荒涼蠻夷之地,也能夠教出最好的學生,這也算是我對本溪書院盡的心了。」
本溪書院「斷送」在季雲台手裡,雖然不是他的過錯,但這對於讀書人來說,多少都是心裡的愧疚跟遺憾。
如今季雲台終於有機會能夠彌補這個遺憾了,叫他怎能不高興。
而此時比他更高興的人,就是季星燃了。
沈慧心跟季昌明站在她身邊,也很感慨:「這一個任務,咱們做了好多年了吧?」
「如今總算是得償所願,成為了真正的城主了。」
「往後這西寧城,再沒有人會不承認你的身份了,城主這個詞兒,也不再只是我們一家說笑時的話語了。」
「燃燃,你肯定很高興吧?」季昌明跟沈慧心都問道。
季星燃轉過頭來,眼睛裡帶著閃耀的光芒:「嗯!我很高興!」
非常非常高興,特別特別高興。
沈慧心幫季星燃整理了一下帽檐邊上露出來的頭髮,和藹道:「以後我的燃燃再也不要那麼辛苦了。」
雖然她說出來也知道,季星燃肯定是個閒不住的人,但她真的希望季星燃以後不要那麼辛苦了。
那種有個任務吊在頭頂上的感覺,真的不是太好,哪怕並沒有什麼失敗的懲罰,但只要知道自己有件事沒有做完,晚上睡覺都是不能安心的。
然而,季星燃卻破天荒的沒有堅持要做事兒,反而是咧嘴露出兩排白牙,笑道:「嗯,以後不會那麼辛苦了。」
季昌明聽見哭笑不得:「這孩子是不是樂傻了,怎麼我們說什麼她就重複什麼?」
沈慧心甚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季星燃的額頭:「沒發燒啊。」
季星燃看著爹娘,一直笑,笑到最後眼淚都來了。
看著這樣的季星燃,季昌明跟沈慧心終於反應過來了:「燃燃,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說?」
季星燃搖搖頭,又點點頭,用手背狠狠抹去眼角的淚花。
那不是傷心的淚花,那是高興的淚花。
「爹,娘,我是真的高興,因為我知道,它說話是算數的。」
「什麼?」
「誰?」
「它啊,系統啊,它說話算數的,它說,等到有一天我達成目標的時候,它就會幫助我成為真正的城主。」
季星燃嫣然一笑:「你們看,我現在做到了。」
「是做到了,但是……但是系統也回不來了啊。」季昌明跟沈慧心擔憂地對視一眼,心裡都擔心這孩子是不是傻了。
能夠當太守,成為名副其實的城主的確是好事兒,但是這關頭季星燃又想起來系統,歡喜之中多少夾雜著心酸吧。
但季星燃卻搖搖頭道:「不是的,爹,娘,你們不明白,我太懂系統了,我知道它為了救我,一定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我以為這個代價是它用久消失……但現在看來,不是的,它還在。」
季星燃說起這句時,眼睛亮亮的,充滿了信心和篤定。
季昌明抓住沈慧心的手,情不自禁地問道:「真的?它真的在?」
季星燃點點頭:「雖然我現在聯繫不上它,但是我能肯定,它還在。」
季星燃知道自己系統最大的特點就是邏輯。
如果換成人,就是這個人最明顯的性格就是講邏輯。
季星燃跟季昌明和沈慧心解釋道:「我身為一個女子,哪怕在有女官制度的大虞朝,想要當上太守也是一件絕對不可能的事。」
「這跟我們能夠從流放的路上活下來,能夠殺退馬匪,擊敗遼兵,能夠在荒蕪的土地上種莊稼,能夠挖出井眼……都是一樣的。」
「系統它從來不會直接給我什麼,它只會告訴我應該怎麼努力,所有的獎勵也都是基於努力的基礎上得來的。」
「採摘的次數多了,經驗積累了,我自然能夠分辨出什麼樣的果子是成熟的,經過了多少光照日曬,雨水灌溉,顏色形狀大小如何……所以我理應獲得最甜的果子。」
「藤蔓也一樣,我能夠挑選出最結實最具有韌性,長度粗細最適中的藤蔓。」
「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一樣的,它從來不直接給我我想要的,而是給我我爭取的。」
「這個城主的身份,我從未放棄過,因為我知道,只要我努力一天,它就會在一天。」
「即便這一次……如果沒有系統,我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對抗這個朝代,無法對抗這一群封建愚昧的古人,就連爹爹幫我也不能,對不對?」
季星燃問季昌明,季昌明沉思良久,終於點了點頭。
身為父親,他是不想在女兒面前承認自己的無能的,但這件事,他的確無能為力。
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改變他們的身份,而後一連躍幾級,摒棄前嫌,扶著女兒當上城主。
若是他自己想要做太守,興許還有那麼萬分之一的機會,但讓燃燃做,那就是千億分之一也不可能了。
但現在各種偶然必然的邏輯之下,季星燃的的確確成為了西寧城的城主。
這或許就是……
沈慧心陡然反應過來:「這是系統的力量在促成的!」
「沒錯!」季星燃笑得燦爛,宛如荒原上脆弱微小,卻又堅韌驕傲的桑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