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闆一行人跟著季星燃進了竹屋,季星燃朝外頭的炒米揮揮手:「去,找季雲拿幾個小鏡子過來!」
炒米撅著嘴巴走了。
唉,他可真是太忙了。
要跟著季三先生識字,還要跟甘繼舟打架,現在還要被季星燃使喚,去找季雲拿東西。
真的是太忙了有沒有!
季雲小可愛顛顛地端著一個托盤過來了,裡面放著七八枚樣式各異的小鏡子。
因為天天都看這個,摸這個,季雙兒都有兩枚,所以季雲也不大在乎,就那么正常地端過來了,一點兒都沒有商隊想像中的小心翼翼。
耿老闆悄悄給自己的同伴使了個眼色——看到沒?他們都不知道這玩意兒值多少錢,一會兒我們好砍價了!
在商隊眼裡,季星燃他們這群西寧城土包子那可都是沒有離開過西寧城的。
想來他們也不知道這玩意兒在外面已經能夠賣到上百兩了吧?
這個認知讓商隊的人都忍不住激動了起來,非常艱難才沒流露出來。
季星燃把托盤接過來,順便從兜里抓了一把麥芽糖給季雲。
季雲如今也沒有當初那麼膽小了,拿到麥芽糖,三下兩除二,剝了糯米紙就往嘴裡塞。
還十分大度地跟炒米分享了。
季星燃把托盤往耿老闆他們面前一推,非常隨意地問道:「目前我們有的就是這些款式了,耿老闆看看,有沒有看得中的?」
耿老闆他們簡直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光看這亮閃閃的外殼,就知道這是好東西了。
金銀兩色都比外面首飾鋪子裡的首飾還要閃耀!
耿老闆忍不住問道:「季小東家,別的不說,你們這個殼子是如何打磨的?竟然如此閃亮光滑!」
「嗯?有嗎?這不就是普普通通殼子嗎?」季星燃低頭看了一樣托盤裡的小鏡子。
這不就是普通的金屬外殼?
但很快,季星燃就反應過來了——以前老媽沈慧心在現代買鐲子的時候,人家金店的人就推薦什麼古法金的,看起來就像是那種磨砂質感的。
光滑鋥亮的那種,還真就是現代才有的技術。
畢竟現代的打磨技術,還有納米技術都是古代很難達到的。
不能說完全沒有,但是想要媲美幾百目的細砂紙,還有專業打磨機器的手工製品,那還是挺難的。
所以耿老闆他們才會對這小鏡子外面的金屬殼子感到如此震驚。
然而,季星燃話已經說出口了,此時也就沒法再說什麼了。
而耿老闆他們雖然不是什麼大商隊,但好歹也算是走南闖北,跨越過幾百里範圍的人。
自然知道打磨到這麼光滑程度的東西絕對不會是普普通通!
所以在聽到季星燃這句話之後,耿老闆他們更加激動了——沒錯!西寧城的人果然不識貨!
他們根本根本就不知道這玩意兒有多值錢!
一會兒一定要好好壓價!
耿老闆壓抑住內心的激動,仔細檢驗了一下這批貨物。
季星燃百無聊賴地坐在對面,相當淡定地看耿老闆他們檢查。
老實說,剛開始看他們這麼驚訝的時候,還覺得蠻有意思的。
但時間長了,就見慣不怪了。
而且吧,這鏡子也不是她自己做的,別人再怎麼夸這些鏡子,季星燃也沒有與有榮焉的感覺。
正好耿老闆他們存心壓價,所以即便被鏡子的工藝驚嘆,也強行忍下來了,沒有一驚一乍地大喊,所以季星燃反而還覺得比較舒服。
只是——
耿老闆他們在全方位檢驗過這批小鏡子之後,深吸一口氣,開口了:「季小東家,我們看來你們這些鏡子,願意出十兩銀子一面收購,你覺得如何?」
「啥?十兩銀子?」季星燃愣住了,驚訝開口,「你們沒開玩笑吧?這個十兩銀子收?」
耿老闆他們心中得意,果然,季星燃覺得意外了不是?
想想之前他們的意外,季星燃肯定是覺得十兩銀子太多了!所以才會這麼驚訝!
他們的好時候來了!
耿老闆他們連忙點頭:「是啊是啊,沒想到吧?我們會出十兩。」
季星燃一言難盡地看著耿老闆他們,開口問道:「耿老闆,你們是從黃楊縣來的吧?」
「沒錯,怎麼了?」耿老闆老實回答了。
季星燃提醒他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個月黃楊縣是不是賣出了八面水銀小鏡子?」
「是、是啊,怎麼了?」耿老闆本能地有點兒慌。
怎麼回事?
這群不能離開西寧城的土包子怎麼會知道黃楊縣的事兒的?
季星燃輕輕搖了搖頭,克制住了自己的失望,問耿老闆:「那八面小鏡子的出手價耿老闆清楚嗎?」
耿老闆此時已經開始察覺到不對了,價錢他們當然是清楚的。
從八十兩到兩百多兩不等,均價也能上到一百五六十兩,甚至還得往上。
但眼下他們當然不會說實話啊,耿老闆心一橫,說:「均價十五六兩,怎麼了?」
季星燃盯著耿老闆,沒說話。
耿老闆鬢邊開始有冷汗滴下來。
他勸說自己,談生意嘛,壓價很正常的,這群西寧城的土包子懂什麼,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
季星燃嘆了口氣,開始掰手指跟他算:「上個月黃楊縣的八面小鏡子,有兩面是一百四十兩成交的,有兩面是一百八十兩成交的,還有兩面是……」
季星燃一口氣說出來,耿老闆他們都驚呆了。
「等、等等,你怎麼知道的?」
天知道耿老闆他們為了打探這麼點兒消息,花了多少力氣。
就是知道這裡面的利潤大,所以才肯冒險去一個從來沒去過的地方,擔著風險來的。
原本想著有價格差,這收益肯定是喜人的。
可現在季星燃居然直接說出了上次出貨的數量跟價錢。
耿老闆此時的臉色比剛才季星燃的臉色更加一言難盡,他艱難開口道:「所以……上次的鏡子,就是季小東家你……」
「沒錯!」季星燃燦然一笑,「就是我啦。」
完了。
耿老闆心裡冒出兩個字。
完了完了。
耿老闆的商隊同伴心裡都冒出了四個字。
以季星燃先前壓價的力度來看……他們這最後的、唯一的希望都沒有了。
季星燃都知道鏡子在黃楊縣能賣多少錢了,肯定不會再給他們多少利潤了。
耿老闆欲哭無淚,拼死掙扎:「季小東家,我們也是要掙錢的……這鏡子在路上可能還會有損耗……」
季星燃擺擺手:「哎呀,這個你們不要擔心啦,真要是有損耗,你們下回帶過來給我,我賠個新的給你們!」
反正對她來說這個真的不值錢。
耿老闆他們一聽,更加心碎了——那就是徹底沒有得價格可談了。
季星燃寧可賠一個新的,都不肯把讓價的可能性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