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商隊的人自己也覺得不對，趕忙改口：「也不是……商鋪還是有的，但就是……」
商隊的人想起來剛才路過的兩家據說是西寧城官府開辦的商鋪，裡面賣的各種……仿佛是從上個朝代遺留下來的破碗破罐子，只覺得一顆心碎得七零八落的。
商隊領頭人沉痛地詢問韓棟樑：「雖然西寧城沒有商……沒有正經的商鋪，但無論如何我們也帶來了一些貨物，能否請韓長官行個方便，允許我們在城門口擺攤售賣？」
來都來了。
貨也帶了。
不賣是不行了，總比空手回去要好。
其實對於商隊來說，單向的售賣往往是不賺錢的，賺錢的做法是帶著甲地的貨物到乙地，賣了掙錢，然後用賣的錢，再在乙地挑選貨物，運回甲地，或者運到其他地方。
只是西寧城如今這模樣，直接就把他們的預期收益砍了一半，商隊的人還能保持正常語氣，那都已經是看在韓棟樑的官威上了。
然而，聽到商隊請求的韓棟樑卻是一愣，脫口而出：「你們為什麼要在這裡擺攤？」
商隊的人都震驚了：「咋了？擺攤也不讓了？城裡不讓做生意啊？」
那他們這趟豈不是……白跑一趟，血本無歸？
商隊末尾已經有兩個人不行了，趕緊伸手用大拇指壓人中。
「啊？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韓棟樑反應過來了，哭笑不得地說道，「我是說，咱們順化坊這邊是……昌明，是那個啥來著？」
季昌明一臉溫和的笑意：「是居民區。」
「噢噢對，咱們順化坊這邊是居民區，不做生意或者少做生意的。」
商隊的人面如死灰：「……說來說去還是一個意思嘛。」
西寧城只開放了順化坊，但順化坊只住人，不做生意。
商隊的領頭人忍住心中絞痛，不贊同地警告了一下隊友：「人家是官！你們注意點！」
這回輪到韓棟樑沉默：「……」
他自認還是個相當親民的官員，不然當初也不會因為張家長李家短的各種雜亂事務，被堵在堂上沒法子，而被季星燃拯救了。
沒想到這外來的商隊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他不讓人在西寧城裡做生意。
季星燃都仿佛在韓棟樑臉上看到了「委屈」兩個大字。
幸好韓棟樑度量大，頂著官霸的印象，解釋開了：「不是，我是說我們西寧城做買賣的地方，不在順化坊，在西城……野地。」
韓棟樑本來想說個類似於「東城順化坊」之類的名兒，好讓商隊明白集市在哪裡。
但結果腦子裡一時之間想過了無數個詞，最終還是只能想到「野地」這麼個詞兒。
季星燃：「……」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啊！
野地怎麼了？
現在是野地，很快就不是了！
季星燃氣鼓鼓的，韓棟樑一眼瞅見了，立馬就把她拽出來，給商隊的人介紹：「對了，這就是我們西城……野地集市的小東家，季星燃季姑娘。」
野地集市？
年紀小小的一個姑娘家？
商隊的人此時已經不是失望了，而是害怕。
媽呀，這西寧城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都說西寧城在邊境上，蠻子多，亂的很，還有那種殺人的女魔頭……來之前想著應該不至於，好歹也是邊境第一大城呢。
再說了，那水銀鏡子他們都見過，確實是個好東西，至少他們之前都沒見過這麼明潤的水銀鏡子，沒見過這麼精細的雕刻工藝。
衝著這個，他們才暫時拋下了心中的害怕惶恐，跋涉來到西寧城。
可如今看著……這西寧城的百姓就不說了，這當官的腦子也不大好的樣子啊！
只開放了東城，結果東城不讓做生意，跑去十多里外的西城野地辦集市……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兒？
好吧，就算這城主一個人腦子瓦特了，那現在又是咋回事？
西寧城最大的商家，是個毛里毛氣的小姑娘？
逗他們呢？
商隊的人惶恐不安，下意識地靠攏了一點……他們現在覺得西寧城的人都有病！
腦子不正常！
就在此時，季星燃代表西城野地集市的大當家，熱情邀約商隊：「走走走，我帶你們去西城看看。」
商隊的人沒忍住，說了心裡話：「……能不能不去啊？」
「不去？那怎麼行！」季星燃激動起來，「必須得去！」
這可是她籌謀了好幾個月，勤勤懇懇才爭取來的第一支商隊，怎麼能不去呢？
打不打得響西寧城對外的第一炮，靠的就是這商隊了。
季星燃一時情急，霸氣側漏……哦不是，是威望蓬髮，高達數千的威望值，瞬間壓得商隊的人喘不過來氣。
商隊的人又驚又疑，慌忙四下看去：「怎、怎麼回事？我剛才好像突然有一瞬間想要跪下？」
「我也……」
旁邊另一個人臉色突然變得慘白：「那、那個……我來之前，聽人說了一些事兒，說是西寧城的西城，有那種玩意兒！」
「哪種玩意兒？」
「就是那個啊！飄來飄去的那個！」那人的臉色看起來已經不像是害怕那個，倒像是已經成了那個一樣。
而商隊裡剩下的人此時恨不得縮成一條線，擠進隊友之間的縫隙里：「你別開玩笑啊！你知道這事兒怎麼不早跟我們說！」
那人哭喪著臉：「我以為是別人瞎說的……但是剛才那突然一下，再加上好像這西寧城的人都卯足了勁兒莫名其妙非要讓我們去西城……」
商隊的人擠成一團，慌了神。
季星燃眼看著他們從自己面前越縮越往後，越縮越往後，現在都直接到最後一輛車旁邊了，也是有些懵。
想著是不是自己剛才太兇了，心裡有點兒愧疚，於是也不好意思再跟過去，只隔著老遠喊道：「別怕啊你們，我帶你們去西城看看你們就知道了。」
韓棟樑也喊道：「是啊是啊，保准你們去了就不想走了。」
西寧城的百姓也紛紛附和道：「沒錯沒錯，只要去了就不會走了，去吧去吧，去看看吧。」
而商隊的人，看著這一張張臉說出同樣的「威逼利誘」「蠱惑人心」的話，頓時渾身緊繃，心下大駭，有人甚至承受不住這種壓力，尖叫一聲：「娘啊！救我！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