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蹲在街道上，一籌莫展。
老實說，昨天她還沒覺得，對她來說，賣鏡子比賣肉乾要容易，畢竟她的身份……
可今天賣肉乾，她就徹底沒轍了。
季星燃倒是好脾氣地給她指了條路：「你就看看別人二三十文錢的東西怎麼賣的不就得了？」 ❉✩
莫安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連忙就往集市上去了，走了一截之後才反應過來，登時怒目而視：「我憑什麼聽你的？」
「因為我在教你做事啊。」季星燃笑眯眯地說道。
莫安眼裡閃過一絲糾結——這句話字面上來說，好像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但她還是覺得這裡面好像有些莫名的嘲諷意味。
季星燃嘿嘿一笑，反正莫安是不會懂「你在教我做事？」的梗的。
肉乾生意不是太好。
黃楊縣距離荒原也不算太遠，經常有些傻憨憨的荒原流民，知道他們這裡有人，打到獵物之後就會扛著獵物過來。
運氣好的話遇到一個還算有良心的人，能夠換個幾百文錢，或者一些糧食、布匹、藥物、工具之類的東西。
運氣不好的話，被人坑得底兒掉也不是沒有的。
總之，肉這玩意兒，在荊石道不是個稀缺的東西。
所以即便莫安面前的肉乾挺香的，但路過的人也只是看一看，沒有什麼要買的意思。
季星燃有些遺憾，又有些糾結地對季昌明說：「看來她的確不認識什麼平民百姓。」
連拉個熟客的跡象都沒有。
季昌明點點頭：「那看來測試只能測試到這裡了，肉乾還繼續賣嗎？」
「賣啊，當然要賣，人才可以不招攬，但領地要發展啊。」季星燃對自己押韻的功底有些沾沾自喜。
片刻之後，莫安那個簡陋得有些寒酸的小攤子面前就迎來了一個人。
或許是太久沒有見到一絲絲有購買意向的顧客了，原本正在發呆的莫安看到面前出現一雙黑色的麂皮靴子時，連忙帶著期待的神色抬起了頭——
等發現面前的人是季星燃的時候，那期待飛快地被憤怒跟羞惱替換了。
「你來干……」莫安看到季星燃就覺得她不懷好意。
幸好季星燃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季星燃還要回嘴呢——「我看到你還覺得系統沒事找事給我扔個麻煩呢」。
「喲，這肉乾味兒聞著不錯啊，好香啊，好似用了波斯國的香料呢！」季星燃壓根兒沒理會莫安脫口而出的話，只以平時說話兩倍的聲音叫嚷開了。
果然，人可以錯過機會，但一定不會錯過熱鬧。
季星燃這麼大聲，路過的人不自覺就看了過來。
然後季星燃就把自己畢生的演技都貢獻出來了——她拿起一根肉乾，幻想自己活在《中華小當家》的畫面里，咬下一口美味的肉乾，開始旋轉跳躍我不停歇……
這舉動叫路人遲疑了。
季昌明在街對面的二層小樓上看到這一幕，痛苦地抬起巴掌蓋在了自己的腦殼上。
想都不用想，路人肯定是在「偶遇一個瘋子吃肉乾」還是「肉乾的確很好吃」之間猶豫。
幸好，季星燃的演技在現代可能上不了十八線的網劇，但在古代還是能唬一唬人的。
一個路人咽了口口水，問莫安：「這個……真那麼好吃？」
莫安看了一眼在旁邊旋轉跳躍不停歇的季星燃，扭頭重重地呼吸了兩口，才對面前的顧客說道：「我覺得……還行吧。」
莫安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的還行就已經是別人從未嘗到過的美味了。
專精級別的廚師，加上經過了數千年流傳、沉澱下來的香料配方，制出來的肉乾當然是好吃的。
第一個人嘗了一小口之後，頓時就忍不住，跟在季星燃身邊開始旋轉跳躍不停歇了。
季星燃感動不已：「非常好！」
一個人做某件事時可能會看起來像傻子，但一群人都做的時候，應該看起來沒那麼傻了吧。
或許古人的生活終究是太沉悶了，骨子裡對蹦迪的熱愛被激發了，莫安忙不迭地把肉乾剪成小段，分給路人試吃。
試吃之後的人們就好像擁有了迪廳的入場券，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跟著大家一起蹦躂了。
這景象吸引到了越來越多的人，等季星燃悄悄停下來的時候，周遭已經是烏壓壓一片，大家舉著手，面露微笑，旋轉跳躍……
蹦迪的血液可能是從蠻荒時期流傳下來的吧。
莫安眼角掃到停下來的季星燃，登時沒好氣地叫她：「還不快過來幫忙！我都快要忙死了！」
肉乾的味道不錯，價錢也便宜——三斤肉才能出一斤肉乾，平日裡一斤肉都要賣十幾文錢了，這一斤肉乾才三十文，簡直有點兒虧本大甩賣的意思。
所以不少人還是願意買上一些的。
季星燃一邊幫著稱裝肉乾，一邊找莫安搭話：「西寧城的肉乾確實是好啊，又便宜又好吃。」
面前的客人一仰頭：「這肉乾是西寧城運過來的？你去過西寧城？」
季星燃笑道：「是啊，那邊可熱鬧了。」
對蹦迪興趣不大的人都擠了過來：「真的假的？西寧城不是春上才開放的？聽說那邊都是些罪大惡極的犯人，還有茹毛飲血的蠻人……咋個熱鬧法啊？」
罪大惡極的犯人本人面不改色地說道：「嗐，你這消息都過時啦！西寧城裡現在都有四千多人了，只有一千是罪民……也不是犯人，是被連坐，後來還立了功的那種，都是官府認證過的良民，絕對的童叟無欺。」
「就拿這肉乾來說吧，放在外面是不是隨隨便便賣個四五十、五六十？但這東西在西寧城只要二十文錢！二十文錢一斤肉乾啊！足可以證明那邊的人做生意真是相當厚道了吧？」
季星燃對於往自己臉上貼金這回事，從來都是沒有任何一點兒不適應的。
她自己都有點兒懷疑係統是不是知道了她的特性，所以才讓她做城主任務的，換個人來，可能就不那麼好意思厚著臉皮當城主了吧？
但季星燃就不會，就算只有一塊巴掌大的野地，她也絲毫不懷疑自己就是天上地下非他不可的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