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前,西寧城裡的人們要買東西,只能去官府開的雜貨鋪買,什麼破碗爛杯子,還有一些連顏色都看不出來的舊衣裳,跟湊不成一對的鞋子。
季星燃去看過兩回,就再也沒有興趣看下去了。
店鋪是個好店鋪,但東西明顯不是好東西。
後來沈慧心跟季昌明也去看了,回來之後臉色就怪怪的,十分地難以言喻。
季星燃還好奇問過:「爹,娘,怎麼樣,有找到合心意的東西嗎?」
沈慧心直接來了句:「找到了也不會買!」
「為什麼?」
季昌明解釋道:「你娘有潔癖你知道吧?那鋪子裡的東西,大多都是舊貨——不是說那种放置了很久的陳年舊貨,而是被別人用過的。」
可能就是以往從各個流放的隊伍里收來的。
運氣好的,可能是別人為了換吃的或者逃避責罰上供來的。
運氣不好的……那就說不準是什麼來頭了。
沈慧心倒是不介意什麼死人不死人的,畢竟他們也算是一路經歷過許多生死劫的,有時候生跟死也就是一瞬間。
更何況以前的醫生經歷,讓她確實很少忌諱這個。
說起來,哪一寸土地沒被死去的人們踏足過呢。
但讓沈慧心接受不了的是那些東西好多看著就是沒有清理過的。
沈慧心說:「三文錢一個的碗,雖然碗口有點兒問題,但好歹還能用,那衣服上的污漬都發霉了,誰知道那衣服攜帶了什麼病菌啊!」
沈慧心說:「流放的隊伍也好,如今的西寧城也好,都沒有配備大夫,所以才有那麼多人來聽講座,結果這些官兵……這樣的東西拿出來賣,萬一有傳染病呢?整個城都要跟著遭殃的!」
季昌明連忙安慰沈慧心:「不氣不氣,我們馬上開店,卷死他們!」
季星燃如今倒是有了不一樣的想法:「爹,娘,我倒是覺得官兵們是故意賣這些破爛的,就跟以前看過的那個故事一樣,有一位官員,為了讓賑災的糧食能夠真正落入真正的難民口中,刻意在米里混了沙土,這樣煮出來的粥,除非真的是餓狠了的人,不然都是不會吃的。」
季星燃開始用一個城主應有的思維去思考這些問題:「官兵提供的只是讓大家能夠活下去的物資,有錢也只能買到這個,真正好一點的東西,都要通過中人所的差事去獲取。」
「中人所發的青磚瓦塊,還有建房子的用的木頭,開荒用的農具,反而都比鋪子裡的好一些,應該就是為了促進大家去幹活,以免有些人能夠有關係弄到錢,從而就不去幹活,躺吃躺贏了。」
季昌明思索片刻後道:「沒錯,之前我承建了一批廉租房的時候,也有人提議廉租房裡不要建衛生間,這樣才能保證廉租房落在最需要的人手裡,而不是被人拿出去斂財。」
「對,就是這個意思。」季星燃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如果是她要管理一批這樣在現在的人們眼裡「有罪」的人,她也會儘可能地讓他們出力,避免他們有錢就能夠過上好日子。
那樣對於「受害者」來說太不公平了。
「當然了」,季星燃說道,「對咱們來說,這些人里被連坐的不少,可能未必都是壞人,所以我們不用去顧慮這個,但在官兵眼裡,他們就是需要勞動改造的人。」
季星燃的一番話,讓沈慧心跟季昌明都很是意外,也很驚喜。
雖然季星燃的年紀在這個時代來說已經不算小了,但是在他們眼裡,季星燃永遠都是他們的孩子。
但現在這個孩子長大了,開始會思考一些他們都想不到的事情,這是做父母最欣慰的了。
所以,父母是全力支持季星燃在西城開鋪子的。
一是這是季星燃的「事業」。
二也是因為實在是接受不了官兵的這種低質量的物資供應。
只有大家都動起來,日子才會越過越好。
沒見這些日子大家的房子都建好了,城外的開荒也告一段落了,閒人越來越多了嗎?
正好,弄點兒甜頭給他們嘗嘗,讓他們重燃奮鬥之心!
……
沈慧心提供了第一批藥鋪的物資——一大堆用蛤蜊殼子裝好的藥膏。
感謝橙色軟體無所不能的業務範圍,季星燃用收到的稅金買了不老少生鮮。
沒錯,就是貝殼類的生鮮。
雖然系統非常吝嗇,一開始被季星燃薅了一個泡麵小鍋跟十口大鐵鍋之後,再出品的物品都儘可能地去包裝化。
連可樂都是用一次性紙杯裝的!
明顯是在斷了季星燃一次薅兩樣的心思,避免她把這些外包裝再拿出去做其他的事兒。
但這能難倒季星燃嗎?
專門為了包裝去買東西不值當。
但,在遠離大海的大西北,總不能阻攔他們想吃海鮮的那一點點小心思吧?
白貝什麼的,一買買一箱,有什麼問題嗎?
明顯沒有嘛!
於是……這蛤蜊膏的包裝不就來了嗎?
沈慧心說:「這裡頭有護手霜、面霜、唇膏,分量都不多,我們把天然色素,硃砂、蝶豆花、夕顏花之類的東西添加在外面的蠟封里,看蠟封的顏色就能區分了。」
季星燃不由得給沈慧心點了個贊:「我娘一出手,果然就是最厲害的。」
藥鋪里也不光賣這些沈慧心親手製作的東西,他們還夾帶了一些私貨——牙粉。
別說沈慧心了,連季星燃都有點兒受不了牙齒清潔的問題。
就算趙夫人這樣的人家,清潔牙齒用的也就是青鹽跟丁香,但那效果怎麼說呢……肯定是比不上牙膏的。
沈慧心說:「我跟雙兒之前種了不少丁香跟茶葉,現在都曬出來了,尤其是茶葉,嫩茶葉我們自己留著喝,底下的老茶葉正好摘下來用來清潔牙齒。」
「但是呢,為了保證清潔效果,我把上回買的牙粉也給加進去了。」
沈慧心難得露出促狹的表情來:「便宜點兒賣,先讓大家養成清潔牙齒的習慣。」
這樣他們以後也不用跟人講話,一抬頭,就看到對方的一口大黃牙瘮得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