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季星燃覺得比剛才更加害怕。
她渾身發冷。
止不住地顫抖。
官兵們手起刀落，一個人頭就那麼滾到季星燃視線里。
季星燃兩眼發直，呼吸不過來。
季昌明連忙捂住她的雙眼：「燃燃別看！」
沈慧心捂著胸口，十分不舒服。
她雖然見慣血腥，可是從未見過頭顱這樣直接從脖頸上跌落。
人群里不知道是誰「嘔——」的一聲，吐了出來。
然後就跟傳染一樣，數十人都嘔吐了起來。
季星燃跟沈慧心本來還能忍的。
聽到耳邊此起彼伏的聲音，瞬間破防，「哇——」的一聲跟著吐了起來。
太可怕了。
太殘忍了。
太噁心了。
人命如草芥。
說死就死。
說殺就殺。
這就是這個朝代的殘酷嗎？
季星燃惶惶然，再也沒有了穿越換取金手指的歡喜。
……
人數銳減到三百三十五人。
一場暴動，死了三十餘人。
官兵們毫髮無傷。
犯人們一夜未眠。
而無論今夜發生了什麼，第二天一早，天剛亮，他們又被官兵們用鞭子抽著趕路。
季星燃一家都有些憔悴。
其他犯人更甚。
死了的人很多都是他們認識的。
此時雖沒有被牽連，但臉色也都慘白灰敗。
自從看了官兵砍頭之後，沈慧心就一直有些喘不上氣來。
胸悶。
季星燃跟季昌明扶著她，寸步不離。
官兵們今天顯然狠厲多了。
早上匆匆把屍體撒上石灰粉掩埋之後，就催著大家上路。
前幾日都還能不緊不慢地走著，今天就不行了。
幾乎是得一直急行，不讓停。
落到後面的人就會挨鞭子。
這種情況下季星燃也沒辦法再做採集編織的活動，只求不要掉隊挨鞭子。
中午也都沒有休息。
官兵們輪班跟隊。
替換下來的人去馬車上休息。
犯人們一直走。
午時過半，官兵們還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季昌明就知道了。
「這也是殺雞儆猴的一環。」
「昨天晚上鬧成那樣，今天就不讓休息，不給飯吃，不給水喝。」
看誰熬得過誰。
季星燃的嘴唇也微微乾裂了。
她低頭用袖子捂住嘴巴，借用牛奶帶的吸管，喝了幾口牛奶。
沈慧心也開了一盒。
兩盒牛奶告罄。
不是她們奢侈。
而是在觀看了那樣一場殺戮之後，大家現在都吃不進去東西。
加上官兵催趕，只能忍痛開了牛奶。
季星燃知道季爸也不好受。
雖然季爸表面看起來一切正常，但是他沒有吃東西。
任何東西都沒有吃。
因為吃不下。
犯噁心。
一直走到日落，隊伍里終於有人扛不住，掉隊了。
被官兵抽得滿身都是血痕，也還是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到極限了。
季星燃不敢回頭看。
幸好，官兵大概覺得教訓夠了，在天黑前，讓犯人們休息了。
季昌明叮囑季星燃：「今天晚上不要去抓魚了，別單獨離開。」
季星燃也同意：「我就挨著娘坐在這裡，編幾個鞋底子。」
鞋底子磨損太快了。
一家三口半癱坐在地上。
官兵過來發口糧了。
一個黑糰子，今天連粥都沒有。
但是沒一個人敢抗議的，都默默接了過來。
季星燃忍著胃裡的不舒服，咬了一口。
咽不下去。
季星燃把自己的話梅拿了三粒出來：「爹，娘，先含著這個吧，興許一會兒會好點兒。」
三人剛含上話梅，季星燃忽然聽到有人在喊她。
「星燃姐姐……」
季星燃回頭。
居然是季雙兒。
季星燃此時有些乏力，不想應付季雙兒：「有事嗎？」
季雙兒還是那副怯生生的樣子。
倒是也不忌諱季星燃的冷淡。
「星燃姐姐，你今天還去抓魚嗎？」
季星燃有點煩躁：「不抓！」
她有些不悅。
昨天不是已經教過你怎麼抓魚了嗎？
總不能今天還讓我幫忙吧？
我只是為了攢進度，又不是什麼絕世大善人要天天幫這個幫那個。
季星燃幾乎要忍不住口出惡言。
可就在這時，季雙兒居然拿出了兩條烤得乾乾的魚，遞了過來。
「星燃姐姐，我看你跟嬸嬸都不太舒服，猜著你們今天應該是不會去抓魚了。」
「這是昨天你幫我抓的魚，我們昨天只吃了一半，留了一些下來，我娘讓我把這兩條送給你們。」
季雙兒依舊怯生生的：「對不住，我今天也沒有力氣去抓魚……只有這兩條了，你們別嫌棄。」
說著，就把魚放在乾淨的樹葉上，一瘸一拐地走了。
季星燃愣住了。
季昌明跟沈慧心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季星燃有些尷尬，也有些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來的煩躁。
她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
「爹，娘，我好了，我要幹活。」
幹活就是提升技能。
提升技能就有生存點。
無論如何，生存點是他們眼下最有可能保命的依仗了。
不然，怎麼在這吃人的朝代生活下去。
季昌明跟沈慧心的臉色也漸漸轉變了過來。
的確，他們身為現代人，一時無法接受那麼血腥的場面。
對這種生活產生了深深的恐懼和茫然。
但是，他們不能一直沉浸在這種震懾當中。
還是要振作起來，繼續前行的。
至少官兵有一點說的對。
到了荊石道，有戶籍有路引，好歹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
他們至少得活到荊石道。
一家三口把季雙兒送來的魚乾給分吃了。
一個土著姑娘都能夠面對這樣的景象，他們也沒資格繼續頹喪。
一家人商量著：「今天吃點兒好的，補充一下體力。」
於是每個人吃了一根玉米，一把花生，還分著吃了一個粽子。
碳水帶來的巨大滿足感讓三個人都找到了活力。
季星燃把先前收集的魚刺給拿了出來，做針跟魚鉤。
沈慧心也繼續編織各種東西。
沈慧心說：「燃燃，我看季雙兒的繡鞋底子都磨破了，一會兒你送兩雙鞋墊子過去。」
他們不濫好心，絕不做聖母。
但對於幫助他們的人，也會知恩圖報。
不當白眼狼。
季星燃站起來：「行，昨天我跟季雙兒已經兩清了，今天她送魚來，我得還禮。」
季星燃把鞋底子送過去，季雙兒跟季楊氏又是千恩萬謝。
季星燃擺擺手，沒說什麼。
她要抓緊時間升級技能，兌換生存點。
這裡太危險了，她需要儘快兌換出能保命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