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了這撥人,季星燃沒有再出城了。
一來是時間已經不過足夠出城溜達了。
二來嘛,官兵雖然說要把那幾個人押送回「原籍」——他們流放的荒原,但季星燃還是謹慎為上,萬一官兵只是把人家扔出城了呢?
還是不要這個時候挑風頭出去了。
再說了,她還準備回去告訴爹娘這個功勞的好消息呢。
老爹腦子那麼靈活,娘親的手藝更是還沒展現出來,絕對都是立功的大黑馬啊。
趕緊上!
季星燃牽著玉米跟炒米往「家」趕。
結果走了一半,季星燃有點兒不敢認了。
她看著遠處那烏泱泱的人群,遲疑地問炒米:「炒米,那是咱們家的宅基地不?」
光禿禿的宅基地看起來都一個樣。
滿大街的人也都在四處奔走,幹活的幹活,找物資的找物資,都還沒認識幾個。
眼下,季星燃她家的宅基地上,簡直快要沒有落腳的地方了。
炒米頓時急了,就要飛撲過去——在他們蠻人部落里,只有黑蠻族人會這樣烏泱泱地把人圍起來。
那結果可是要吃人的!
季星燃趕緊拉著炒米,從人群外圍擠進去:「麻煩讓讓!讓讓!」
結果好不容易被她扒拉開的倆人立馬以雙倍的力氣黏合上去了。
還甚是氣憤地說季星燃:「小姑娘你怎麼回事!先來後到知不知道?要排隊的!」
季星燃急了,大喊:「我娘在裡面啊!」
她走的時候沈慧心可是說了的,季昌明跟季星燃都往外跑,那她就要坐鎮家中。
不然……不然怕三個人連一個都認不出自家宅基地來。
沈慧心說不會離開就不會離開。
那現在被圍著的人是——
季星燃大喊:「我娘在裡面!讓我進去!」
結果人家以更大聲回她:「我家老太太還在裡面呢!後邊兒排著去吧你!」
排啥啊這是。
季星燃都快急哭了。
最後還是季雲溜溜達達地擠出人群,圓鼓鼓的小臉都好像被人擠扁了一些。
季雲伸出手搓搓自己的想小臉,連忙說道:「星燃姐姐,沈姨姨在裡面給人看病,姐姐跟包嬸嬸她們都好忙。」
連他都是。
季星燃又驚又喜:「我娘這就開始當神棍……哦不,是神醫了?」
季雲說:「剛才有個老爺爺搬東西的時候摔倒了,沈姨姨去看他,說是什麼糖糖吃少了……」
季雲一本正經地比劃著名:「那家人都哭得可傷心了,旁邊還有人說沈姨姨胡謅,說哪裡有老人家吃糖的。」
「沈姨姨就讓姐姐給準備了糖水跟藥汁兒,那個老爺爺一喝就好了。」
季星燃大致聽明白了。
就是有人是低血糖暈倒了,然後沈慧心看到了,給了人一碗糖水,人又醒了。
結果就被旁邊的人給圍上來了——這年頭,想找個懂醫的可不容易。
好多六七歲的小孩子去醫館藥鋪當學徒,二十好幾都看不了病。
師傅們沒有「自己快掛了」的覺悟之前,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手藝傳給徒弟的。
不是所有人流放的人群都跟季家一樣那麼幸運,能夠有季星燃一家明里暗裡的幫助。
路上病死的人可不少。
之後在荒原上開荒打獵,受傷那也是家常便飯。
更別說後來服苦役了。
缺胳膊斷腿都是常有的事兒。
人家也不指望有什麼大夫能夠來這荒涼的苦寒之地,只能認命,全靠一口氣撐著。
結果這剛進城,就遇到了沈慧心。
大家頓時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樣,圍過來讓沈慧心幫忙給看病。
沈慧心也甚是意外——她本來只想賣藥的,畢竟賣藥安全一些。
可沒想到計劃不如變化快,這就給人看上病了。
季星燃聽完季雲說的之後,心裡就有些著急。
娘親啊!
在山谷里不是說好了啊?光賣藥不行醫的啊!
連監控全方位二十四小時設置的現代醫院裡都有醫鬧,更何況是現在?
不行!
季星燃有些擔心沈慧心,跟炒米一起扒開人群,強行擠了進去。
結果,就看到沈慧心拿著小黑板,正給人一本正經地推銷……哦不,講課呢。
不是說看診嗎?
這怎麼還上起課來了?
沈慧心拿著從獨輪車上拆下來的小木板,用石灰塊在上面畫著各種圖案。
而大大咧咧的余嬸正按照圖案比劃著名姿勢。
「大家看一看啊,如果有像剛才那樣經常頭髮暈,但是身上沒有什麼別的疼痛不適的,就是我說的那個低糖症,這種平日裡就要多注意別餓著,幹活的時候身上要帶乾糧,不能等餓了再吃。」
「腰酸腿疼?那就是骨頭沒勁兒了,要多吃肉,哎,對對,是吃肉,湯倒是不要緊,喝不喝都行……」
「就說咱們老年人啊,一定要特別注意保養對不對啊,辛辛苦苦大半輩子了,都熬到這個時候了,當然要對自己好一點。」
「糖也好,肉也罷,該吃吃該喝喝,能花幾個錢啊,這玩意兒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指望孩子那是指望不上的,還得自己上心是不是啊。」
沈慧心非常溫柔地教著大家自診。
而底下的人一個比一個亢奮。
「對對對!我就是!晚上睡覺腿抽筋!」
「俺婆娘上次暈了好像就是這個什麼低糖症!她娘家有個姊妹就是這樣去的!」
「沈夫人真是太太太好了啊,會這麼多東西,還教咱們,無以為報,沈夫人我給你干兩天活兒吧!」
陳嬸拿著小本本,跟管家老陳一樣,開始了記錄工分的生活。
季星燃:「……」
這場面,如果再加上個血壓計,把沈慧心口中的糖跟肉換成什麼保健產品。
那就是妥妥的打著上課名義進行的老年人保健品推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