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燃他們要趕著回去。
春耕忙完之後,他們就要繼續再去修城防渠了。
一籮筐一籮筐的黑泥搬上了馬車。
一麻袋一麻袋的糧食搬了下來。
季星燃對花生奶奶和瓦剌說:「雖然你們現在還是習慣吃生的,但是人類終將掌握熟食,這些糧食給你們,還有這口大鐵鍋,這個大瓦罐,相信你們一定能學會的。」
面對季星燃的叮囑,花生奶奶只問了一句:「是天神的安排嗎?」
季星燃:「……」
「算是吧。」 ✥
天神這關橫豎是過不去了。
季星燃嚇唬他們:「這可是天神的賜福,不吃是不行的!」
花生奶奶連忙揮手:「哇啦一號,哇啦二號……哇啦十七號!快過來,把東西背上!」
哇啦們連忙一擁而上,輕輕鬆鬆背起來裝了各種糧食的麻袋。
瓦剌靜靜地站著沒動。
季星燃看了瓦剌一眼,輕聲喊他:「瓦剌,有時間聊聊嗎?」
瓦剌看了看季星燃,點了點頭。
季星燃帶著瓦剌走向一邊,先說起炒米:「炒米你不用擔心,他適應得很好,現在已經會說一些中原話了,也習慣了我們那邊的生活。」
瓦剌臉繃得緊緊的:「炒米的事,我不關心。」
季星燃笑道:「真不關心,你就不會見面第一下就把炒米拎過去了。」
雖然瓦剌只是問炒米季星燃他們過的好不好。
可季星燃他們過的好,不就代表炒米過的好嗎。
季星燃說:「瓦剌,我知道你很聰明,炒米跟我說了,其實你認識炒米的父親,對嗎?」
瓦剌那跟炒米相似的黑瞳瞬間如野獸般豎起,渾身都緊繃了起來。
季星燃只當沒看到,繼續說道:「炒米說了,他小時候,你還試圖把他送到他父親那裡,對不對?」
瓦剌緊閉雙唇,不說話。
季星燃放緩語氣,安撫瓦剌:「你不用緊張,這件事只有我和我爹娘知道,其他山谷里的人,就是你偷看到的那些人,他們都不知道。」
瓦剌乾巴巴地道:「我不知道其他什麼人。」
季星燃笑道:「不用狡辯,炒米都說他在山谷外看到過你。」
瓦剌的眼睛瞬間瞪大。
說話變得磕磕巴巴的:「他、他看到了?」
季星燃點點頭:「兩次,他看到過兩次。」
瓦剌沉默了一會兒,才終於開口道:「我只去過兩次。」
季星燃點點頭。
以炒米近乎獸類的警覺,他是能夠嗅到瓦剌他們的氣息的。
所以兩次炒米都發現了。
只不過嘛。
季星燃說道:「炒米年紀還小,他還不知道你關心他,所以每次察覺到你來了,就悄悄躲了起來,不想跟你見面。」
「不過,你每次來他都知道,還跟我說了。」
瓦剌聽到這裡,氣得鼻孔都大了:「我才不關心他!」
他千里迢迢跑去看炒米,結果炒米居然察覺到他之後就還故意躲了起來?
這小崽子!
欠揍!
季星燃笑道:「你也別說他,炒米這倔脾氣跟你一模一樣,不是嗎?」
瓦剌此時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但是也終於確信季星燃是真的會幫炒米保守秘密了。
他頭一次主動開口跟季星燃說話。
磕磕巴巴說了很多。
「炒米的父親,是中原人,我的母親,悄悄去見他,他們很好。」
「但是炒米父親的族人,不喜歡我的母親,會打她。他們總是悄悄見面。」
「母親生下了炒米,炒米長得不像我們部落的人,他很白,牙齒也不尖利,也不喜歡吃生肉。」
「母親說,炒米是中原人。」
「後來,母親被天神帶走了,部落里的人欺負炒米,炒米想去找他的父親……」
瓦剌停頓了一下,才說道:「所以我帶炒米去找他的父親。」
其實瓦剌不喜歡中原人,也不喜歡炒米。
但是在母親離開之後,在炒米說想要去找父親的時候,他還是冒險闖入了中原人的地界。
把炒米送給到了他父親那裡。
但是——
瓦剌說:「炒米父親的族人也不接受炒米,他們打炒米,說他是蠻人,炒米被打回來了。」
「我不允許他再去找他的父親,要求他在部落里,學會打獵和吃生肉,炒米不肯,所以跑掉了。」
說到這裡,瓦剌看著季星燃,黑色的眼眸終於有了情感的變化。
流露出了一絲感激。
「星,你很好,你們是中原人,但是你們喜歡炒米。」
季星燃笑了:「瓦剌,你也很好,你是個好哥哥。」
「雖然你擔負著部落首領的使命,但是你從來沒有忘記過炒米。」
「我想跟你說這些,其實是因為炒米跟我說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瓦剌口口聲聲說不關心炒米,但是一聽到炒米的名字,還是不自覺地豎起耳朵認真聽。
季星燃說:「炒米說,他兩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的手腳上都是鮮血。」
瓦剌下意識低頭去看自己的腳。
蠻人擅長奔跑。
必要的時候,還會手腳並用。
但如果跑多了,手掌腳掌也會磨爛,也會流血。
瓦剌一邊要守護部落。
一邊,也放不下炒米。
所以,他要很用力很用力地奔跑,片刻也不停歇,才能看炒米一眼。
炒米不肯見他。
可是,炒米什麼都知道。
他什麼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