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越翻臉色越白,她發現按照這冊子裡所寫,劉夢蘭的這幾個月里賺到的銀子反而是最多的。♔🎄 ➅➈ѕ𝕙ᑌχ.𝓒𝓞M ✎☠
這怎麼可能!
她以前在和縣的時候,一個月就能賺這麼多。
「你做假的糊弄我!」
馬氏將冊子直接砸在地上,岔開腿手撐著腰就準備撒潑。
劉夢蘭彎腰將冊子撿了起來,重新遞迴孫雨荷手上。
「娘,我這裡還有一兩多銀子,是師父給我的零花,我全都攢著呢,夠咱們回去的車馬錢了,你別鬧了。
「就是你總過來鬧,師父的繡坊在和縣開不下去才來了京城投奔親戚。
「京城再開不下去,師父就要走投無路了,娘,咱們走吧,你別為難師父了。
「我這一身的本事都是師父教的,回去後我不吃不睡,天天給你做繡活,供你和弟弟在城裡買院子,買地買莊子還不行嗎?」
劉夢蘭身段放的極低,她本就生得纖細,此時身子搖晃萬念俱灰,似是枝頭即將被打落的殘花。
繡坊旁圍觀的人已是越來越多,她這一刻當真是生出了跟他們回鄉的心思。
回到那個讓她再生不出半點野心和期待的地方,也許一生很快就過去了。💘🎈 ♨🐧
她提了提手中的包袱,突然笑得格外釋然。
「走吧,別再給師父添麻煩了。」
不被期待的生命也許就不該活在這世上。
「寶兒,我覺得你師姐有些不對勁,她這樣不像是要解決麻煩,反而像……,嗯,像是不想活了。」
寶兒聽著團團的時時轉述,心中已經開始勾勒這一刻的劉夢蘭,面對熟悉的逼迫和蠻不講理是怎樣的厭煩和無能為力。
「沒事,師姐不會的。」
如果她真有了這樣的念頭,不會說這番話。
她這是想要向死而生,將自己逼到角落,然後徹底脫困。
寶兒這樣想,在文華殿裡時刻能收到回報的皇帝也這樣想。
只有穆子越擰起眉心,總覺哪裡有些不對。
「陛下,臣要去繡坊看一看。」
「看什麼?你這個小未婚妻行事果然不一般,你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就是看起來似乎很有章法,穆子越才擔心。
他總覺這份平靜的背後有些說不出的古怪,也許……她是真的想回鄉,也是真的覺得這日子難以再這樣堅持下去。
他躬身行了一禮,沒有回應駱霆威的調侃,轉身就匆匆離開。
駱霆威看著他大步遠去的背影,不由跟一旁的魏東的調侃了兩句。
「這才像個年輕人嘛,一天老氣沉沉的,看著比朕的年紀還要大!」
魏東呵呵笑著,「穆大人是戶部尚書,又是內閣首輔,不沉穩一些哪裡能壓得住那些老臣。」
知道駱霆威喜歡聽實話,不喜歡聽那些無用的恭維話,魏東便一掃從前在前任主子面前的唯唯諾諾,話語也多了起來。
駱霆威哈哈笑了兩聲,「是朕為難他了,不過這位置啊,交給別人朕不放心。」
那可是攥著錢袋子的位置,他的大魏要國富民強,戶部就不能再同以往那樣死氣沉沉。
他需要整個戶部乃至整個朝堂都活起來,所以尚書和首輔的位置就不能交給那些老頭子。
而旁的年輕人,他接觸得少,對他們的品性和能力也不了解。
有穆子越這樣能幹又熟悉,兩家之間走動又極近的年輕人,他何必捨近求遠去避嫌。
魏東想到那些朝臣在背地裡的話和反應,難得不加遮掩的嘆了一聲。
「魏大人想坐穩這個位置,不容易。」
「是不容易,朕將他扶上來,又給了他足夠的信任,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
他不可能一直扶著他向前,他已是暮年,穆子越還有大把時光,只希望他能儘早在朝堂之上站穩腳跟。
駱霆威感嘆完,埋頭又翻出奏摺,而魏東招手喚來宮女又重新換了茶點。
「知道朕為什麼沒有殺你,還將你留在身邊繼續用著嗎?」
正在看奏摺的駱霆威突然側頭看了眼無聲忙著的魏東,魏東心中一驚,剛想跪下就被他擺手攔了下來。
「不用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朕就是看你足夠仔細,也足夠有眼力。
「現在這樣就挺好,不用改你也不用瞎琢磨。」
駱霆威說完就繼續低頭去看奏摺,魏東在一旁,心中像是捲起了滔天巨浪。
這番話於他而言,是最珍貴的肯定。
認同了他作為一個閹人,在這皇宮裡所能做到的一切。
他眼眶有些濕熱,眼見上首之人正埋頭批閱奏摺,他忙背過身偷偷擦了下眼角。
駱霆威餘光掃著他的動作,不由笑著搖頭,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居然會因為幾句話就紅眼睛。
繡坊里,劉夢蘭拉著馬氏,執拗的一定要離開繡坊同他們回鄉。
這同馬氏來時所設想的完全不同,沒拿到她這幾個月在京城賺的銀子,也沒從她未來的夫家手中撈到好處,更沒來得及獅子大張口。
什麼好處都沒拿到,她怎麼能甘心就這麼回去?
「你個死丫頭,你這是想逼死我跟你爹是嗎?」
馬氏一把擰在劉夢蘭腰上,想讓她吃痛放手,但劉夢蘭就像是感覺不到落在腰間的力道一樣,依舊死死拉著她往外走。
「回村里就是要逼死你們?娘說話我怎麼越來越聽不懂了?
「要死,也是我被你們逼得,沒了想活下去的心思,哪裡需要你和爹有這樣的念頭。
「娘,如果我死了,你是會心疼我,還是會哭缺了一個給你們掙銀子的賠錢貨?」
馬氏被她這番話問得背上的冷汗都擠了出來,到了這個時候她終於意識到眼前的女兒不是在試圖拿捏她,她就是想要破罐子破摔。
她沒了想繼續掙扎的心思,滿心都是由著他們隨意擺布。
她慌張的回頭去看劉鐵山和劉開河,想問他們怎麼辦。
劉開河上前一步,大力一扯,將馬氏從劉夢蘭的手中拽了過去。
只他力氣太大,推搡間將劉夢蘭直直推了出去。
她人像是斷線的風箏一般,撞在牆上,額頭汩汩流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