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很是疑惑的看著他,自家祖父到底在書信里寫了什麼?
總不會是許諾他給他爵位,讓他進京去做侯爺吧?
雖然凌家會得到的好處早就擺在明面上,但也不會這樣著急,還沒登基就開始許諾。★😳 ❻➈𝔰𝒽𝓾Ж.cㄖ𝐌 🍓🐜
訓斥?
寶兒又偏頭看了一眼,凌邵眼中的激動和感激,顯然不是訓斥!
她心中全是疑惑,可偏偏空間裡的團團直接沉入了湖裡,似是故意報復她一般,一個字都不肯透露。
她垂頭摳著自己的手指,好半晌後終於聽到了身邊人的一聲感嘆。
隨即,厚厚的一疊紙遞到了她的眼前。
「寶兒妹妹可是要看看?你最近是不是沒有同駱家祖父通書信?」
寶兒看著遞到面前的書信,猶豫了片刻還還沒有接過來。
「這是祖父系寫給你的信。」
「我是覺得其中很多道理讓我受益匪淺,寶兒妹妹心胸和性情向來廣闊,看過後也許能再提點我一二。」
凌邵這一刻心中全是對駱霆威的感激,也慶幸自己之前的衝動莽撞。
他心中雖然已經有了念頭,但他不知自己那樣做是否正確,也不知要付出的代價是否值得是否能承受,現在看過了駱霆威的回信,他心中那一點遲疑徹底消散。💙☝ ➅❾ˢh𝓤x.ς𝕆ᵐ ☆♝
他心中一陣清明,之前還遮遮掩掩,不肯讓寶兒察覺的隱秘心思,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很是好笑。
他眉眼笑得無比柔和,抬手將書信塞進了寶兒手中。
「駱家祖父很想你,等廣城這邊忙完,我親自送你回京城。」
寶兒能察覺到他此時的好心情,見他堅持便不再推辭低頭看了起來。
藏到水中的團團突然鑽出身子,意識也落到了書信上。
書信上並沒有太多晦澀或是直白的內容,不是寶兒之前猜想的賞賜之類,只是他對一個晚輩的一點諄諄教誨。
看似平淡,但每一句都是點撥。
寶兒原本還只是出於好奇,結果看著看著人也同凌邵之前那般徹底陷了進去。
「你問祖父……凌家的出路?」
一直到書信上內容全部看完,她默默品悟了好一會,這才突然回過神來。
「凌家現在不是很好嗎?」
屹立兩朝的大家族,枝繁葉茂。
現在……又可以在新朝里繼續如從前那般挺立下去,這是多少人家想都不敢想的。
他和他父親之前的所為,也算是從龍之功。
只要凌家人不作死,直到她的哥哥們當皇帝,凌家都會繼續風光下去。
寶兒對他的擔憂有些不解,空間裡早就對此無比好奇的團團也支起耳朵。
凌邵從將書信遞到寶兒手上起,就沒準備迴避這個問題。
「你覺得凌家哪裡好?風光了百年,這就是很好嗎?」
「不好嗎?」
駱家在南疆堅守了百年,最終換來了什麼?
凌邵嘆息著笑了一聲:「寶兒妹妹忘了我之前差點死在福州嗎?我上次是幸運是上蒼垂憐,下次呢?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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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那樣滔天的幸運,若是他當時死在了南疆,現在的凌家會淪落到怎樣的境況?
他都不用去設想就能得到答案。
在發現他死在福州後,他的父親祖母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幫他報仇。
而沒了他這個受到族老們認可的家主,他那個貪婪的三叔一定會蠱惑祖父,讓他將凌家交給他。
到時凌家陷入混戰,要麼被皇帝派來的人將凌家多年的積累直接蠶食,要麼凌家毀於自己的內鬥。
不論是哪一個結果,最終都是走向滅亡。
而這一切的根源就只有兩個字:嫡庶。
嫡庶之分,這是擺在凌家人頭頂舉而未落的長刀。
只要不改變,總有一天這柄長刀會落下。
不是他也會是他的子孫後代,凌家的未來不會改變。
寶兒抿唇隨他的嘆息陷入沉思,在她看來凌家的問題不止在於嫡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家風。
巨富之家,沒了生存的基本壓力,這樣的環境本就容易變成滋養欲望和野心的溫床。
而凌家的家規和家風……她實在不好多評價。
「祖父書信上說讓我將駱家的家規墨給你,等晚上到了住處我墨給你。」
「不急這一兩日。」
凌邵此時還陷在駱霆威這封書信帶給他的歡喜中,他望著寶兒眉眼越發柔和。
「駱二哥和駱四哥都夸寶兒聰慧通透,我也覺寶兒妹妹行事遠比我要大氣聰慧,凌家的困局,可否也請教寶兒妹妹一二?」
他問得很是虔誠,這道問題在他心中盤亘已久,也不覺自己同一個八歲的小姑娘討教有何不妥。
寶兒抿唇看了他好半晌,猶豫又猶豫,最終還是沒忍住說了句。
「每個家族都會經歷由盛轉衰,這是無法避免的自然規律。
「就像是這崔家的天下,沒有我祖父也會有西涼李家入關取而代之。
「凌邵哥哥生而早慧,應該早就將這些看得通透才是,為何還會如此執著?」
她問得格外認真,似是真的有些想不通他為何要鑽牛角尖。
凌邵唇角的笑意漸漸隱去,靜靜看著她沉默了許久,最終給出了一個不算答案的回答。
「我只是想凌家人謝幕時可以體面一點,不會因為內鬥和嫡庶之爭而淪落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他希望後世人提起凌家時,會感嘆一聲,而不是只有嗤笑。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但寶兒這一刻卻是體會到了他的心境。
她心中莫名生出一抹感嘆,又隨即詭異消散。
她笑著側頭安撫:「凌邵哥哥,你才十四歲,還有很多很多時間。」
所以所想的,會實現的。
她這一刻面上的笑容格外真誠,這樣會為了家族憂慮的少年,在她眼中終於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哪怕他依舊在汲汲營營,依舊在為家族努力,可褪去利益的外衣,寶兒第一次覺得他很可愛。